问的是顾景明学历的事情。
虽然说顾景明自己并不心虚这个,但是毕竟还是世界意识编织的履历,他回答了几句万能的官方话,便直接岔了过去。
顾景明没当回事,但段嵊送他回家的时候,在他即将下车之前,这人提了一句“学历的事情”
“嗯”顾景明打开车门的动作一顿,回过头看着男人被路灯的暖黄灯光勾勒出来的侧脸。
“我不清楚你的过去,”段嵊笑了笑,“你放心,你不说我也不问,只是想提醒你一下,最近这个事情的热度有点不太正常。”
顾景明眨了眨眼。
“原来是这个,”他缓缓打开车门,下了车,语气随意,“我心里有底气,如果有人做文章我也不怕。”
“好。”
顾景明口袋中的手机突然震动了起来,可他看了一眼来电显示,却没有立刻接听,而是笑道“我回家了,回见。”
“回见。”
蝉鸣声起起伏伏,夏夜本该星空璀璨,明月高悬,可此时的夜空似乎较为晦涩,升腾着层层叠叠的阴云,似乎还有些电光闪烁,夜色下的阴霾平白带来了些清凉的风。
风起,似乎这几日的炎热即将迎来一场大雨。
顾景明拿出钥匙进了门,口袋里的手机已经响了第二轮了。
他方才在段嵊面前不慌不忙,可此刻段嵊不在身侧,他却火急火燎地边换拖鞋边接起电话“您好”
“是顾先生吗”电话那头,几日前给他做检测的医生声音传来。
“是我。”顾景明连客厅的灯都没有开,就着窗外洒进的路灯光和朦胧夜色,快步走到了沙发前坐下。
这位医生仍旧十分谨慎地核对了一些顾景明的信息,这才说“顾先生,诊断结果我刚才已经发送到你的邮箱了,这次的结果结合您和我说的过往经历已经检测数据,我可以确保不会有错。”
“所以”
“您的信息素紊乱症确实是来源于长期大量地使用抑制产品,再加上顾先生您本来就分化得迟,信息素水平本来就不稳定,才会导致现在必须依靠临时标记才能稳定信息素水平的地步。
“虽然您没有咨询这一块,但是从我这个医生的角度,我还是建议您要么尽快选择对腺体的手术,要么尽快进行永久标记。
“手术可以立刻解决紊乱的症状,但是风险性很大,容易有后续一些腺体的后遗症,永久标记虽然一劳永逸,不过是在您有稳定恋人的情况下才能考虑,如果后续后悔,清除的代价也不低。”
顾景明沉默了片刻。
在几个月前,给他看病的医生也同样说过差不多的话。
当时他的反应是立刻询问了腺体手术的后续影响。
而此刻,他听到“永久标记”,居然第一时间脑海中浮现出了段嵊的脸。
“顾先生,抱歉,我多嘴”
“不,很感谢您的提醒。”
他没有开灯,客厅里撒着十分晦暗的夜色。
天际似乎乌云愈来愈多,耳畔传来了“轰隆”声。
顾景明靠在沙发上,一手拿着手机放在耳边,一手漫无目的的抓着头发。
他喉结轻动,眨了眨眼,淡茶色的双眸渐渐浮现出明了的情绪。
目之所及昏暗晦涩,远天似乎已经撒下了瓢泼大雨,他却好像有些看明白了。
“顾先生,我和您说一下并发的信息素依赖症的来源分析”
“抱歉,”顾景明骤然开口,他无奈地笑了笑,仰头靠在沙发上,一手放在了膝盖上,指尖不住地点着,“我可能不需要知道了,谢谢您,还望您能一直保密。”
他做这个复诊,只是为了给自己一个答案。
可是方才那一瞬间的千丝万缕,他似乎已经抓到了答案。
电话那头,医生愣了一下,随后十分具有职业操守地说“好的,如果顾先生后续有什么问题,可以随时打电话问我。”
“谢谢。”
电话那头传来了忙音。
顾景明缓缓放下手机,手臂撑着大腿,低头捂住了自己渐渐发烫的脸。
依赖症的来源,其实当初给他确诊的医生便十分怀疑,他自己或多或少有些感觉。
他分化那天,是“秦宣”和段嵊当朋友的最后一天。
倘若当真是aha信息素在身侧太久产生了影响,那又如何解释他分化之后基本和段嵊没有亲密接触这件事呢
他和段嵊来往密切的时候根本没有分化,又何谈信息素的影响。
紊乱症是生理上不得不大量使用抑制产品导致的。
可这个信息素依赖不是因为什么客观的信息素影响。
而是因为他的心理上,只愿意接受段嵊的信息素。
窗外,雨声连绵。
夏日的雨总是带着惊雷,瓢泼声中轰鸣不断。屋外一拍的杨树被大雨拍打得枝叶摇摆,凉风送入。
段嵊端着刚泡好的果茶,走到了开着门的客房前。霍书在里头鼓捣着什么,“段哥,你这间房闲置了这么久才整理,很多东西也用不上,我给你都收好了。”
“麻烦了。”
段嵊其实是打算请个保洁,无奈寇向晨和霍书都觉得段嵊的私人空间不能这么随意,万一被人动手脚就不好,最终只能麻烦霍书来收拾一下。
“应该的,我还多领了两倍的加班费呢。”霍书说着,拎出来了一个垃圾桶,“这个我也倒了”
顾景明住过的这间房其实十分干净,除了几处地方因为没人使用有些落灰,书桌被使用过,其他东西都整整齐齐地摆着。
也就这一个垃圾桶还有点团起来的废纸。
不多,也就几团,垃圾桶里也干干净净的。
段嵊刚想点头,余光中骤然瞥见团起来的废纸一角的花纹。
那是放在书桌上的便签本。
当初顾景明代替“秦宣”答应他们隔着门见面的时候,他就是临时拿了那本便签本去用,因此对花纹印象深刻。
这几张纸,应当是从书桌上那个便签本上撕下来的。
段嵊盯着这几团废纸,眯了眯眼,脑海中想起当初拿便签本的情况便签本已经被撕开了几页,十分随意地扔在桌上。
便签本被顾景明用过。
是用来写什么东西了吗
“段哥”霍书喊了他一声。
“先别丢。”
段嵊说着,已经从中拿起了一个纸团,小心翼翼地缓缓摊开。
好几行清秀隽逸的字迹映入眼帘。
“四月八日,周四。
开始摆脱信息素依赖的第一天。
1 每天不能正面看段嵊超过十次。
2 每天不能在心里想段嵊信息素到底是什么味道这个问题超过一次。
3 每天和段嵊的身体接触不能超过五次。
4 每天要时刻谨记被段嵊的信息素影响是天底下最窝囊的事情。
5 以上四条需要坚持执行,坚持一周达标之后可以继续提高要求。如果没有”
笔记停在了“没有”两个字上,“有”字写错了。
字迹的主人似乎是个完美主义者,写错了并不是划掉,而是直接团起这张纸扔了,想必重新写了一张。
新写的不知道被笔记的主人带去了哪里,写错的这张却阴差阳错地躺在段嵊的手上。
段嵊前前后后,认认真真地盯着这张发皱的纸,从头到尾看了三遍这一段话。
是段嵊熟悉的,顾景明的字迹。
写的是摆脱依赖他的要求。
时间在四月八号。
在几个月前。
在他和顾景明这个身份刚认识的那几天。
在他还不知道顾景明就是秦宣的时候。
不用刻意去想,那段时间顾景明总是刻意逃避他的眼神、避免和他接触的那些画面便浮现了出来。
还有公演后台的意外中,他咬上一口就能安抚下来顾景明的信息素躁动时,青年绯红的脸庞。
不是什么意外中只有他一个aha能够完成临时标记。
也不是知晓身份后一切谈开才慢慢改观。
更不是这三年里根本看不到他。
耳边似乎传来霍书困惑的声音,段嵊却觉得脑海中一片空白,心间却满满当当,完全没有心思反应什么别的东西。
雨声一点一滴地敲打着他的耳膜,雷鸣仿若伴奏般响起。
这张明显是在叮嘱笔迹的主人自己,摆脱对他的信息素依赖的便签拉起了全部的思绪。
他早该想到的。
他心心念念了许多年的人,一直一步一步帮他走到如今、一直经营着一个他的粉丝账号、一直希望他站在阳光之下
段嵊抬手,轻轻按了按自己的胸口。
此刻,这一处地方跳动的厉害。
他捧着这张曾经被丢弃的纸,双手更是颤动得厉害。
又有什么样的情感,能够支持一个人,和他针锋相对了整整三年,却仍然经营着他的粉丝账号,分享着那些偷拍来的照片
他喜欢顾景明。
顾景明也喜欢他。
作者有话要说 评论区掉落三十个红包
感谢在20200514 18:20:0920200515 18:32:0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傲骨熬汤 2个;之之、洛子、42596841、没钱过双十一、猫壹只、36771202、这信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22273915 60瓶;苏辞 50瓶;请不要带脑子看文、影子0v0、36771202 10瓶;紫色の友谊 9瓶;ruby、倒霉催的odie 5瓶;白木琴九 4瓶; 3瓶;dor、英姐、迦娜、暗尘唯爱、gaga、vender、agata陆灸灸、詹旭阳、十四页啊、°3°璐啊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