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北来的时候是两个人, 送走了顾馨之后，回去的时候还是两个人, 看着靠在他旁边睡着的季庭, 他嘴角露出一个淡淡的笑。

上午去见了季校长，顾北不知道老校长他们做了什么, 导致季校长这么雷厉风行, 不仅有季峥签了字的抚养权变更协议，被打包好行李的季庭也在, 完全没有被为难, 一切顺利的不可思议。

带着季庭上飞机的时候他还在恍然。

直到季庭趴在他耳朵上偷偷告诉他，爷爷最近经常去看他，昨天又去的时候发现他在刷碗，大发雷霆, 还把后来回家的爸爸揍了一顿, 之后就把他带走了。

想着今天见到的季校长, 顾北不禁失笑。

哄睡了季庭之后，顾北拿出了随身带着的平板, 开始看之前下载好的工作资料。

飞机在天上平稳划过，留下一道道白色的痕迹。

“妈妈, 我们去哪啊”季庭被阮晴牵着, 他这一个月里长高了一些，多少脸上有点肉了，眉眼间都是小小少年的清秀，一双眼睛水润润的。

阮晴笑笑, “带你去看幼儿园，下学期就要在这上学了，先把学校定下来。”

“顾叔叔呢”他脆生生的问道，比起之前，现在的他没有那么害羞了。

“顾叔叔一会儿就过来，他去公司整理一下资料，弄完就过来找我们。”阮晴笑着打趣，“怎么最近每天都是顾叔叔长顾叔叔短的，这么喜欢顾叔叔吗”

季庭不好意思的抿了抿唇，“顾叔叔是大英雄。”想了想，马上补充，“我心里的大英雄。”

顾叔叔把他接到了妈妈身边，会带他去游乐园，会陪他打游戏机反正顾叔叔就是无所不能的大英雄。

阮晴笑着摸了摸他的头，“妈妈，我可以叫顾叔叔爸爸吗”

阮晴怔了一下，低下头，看着儿子渴望的眼睛，顾北应该会很开心，可是顾馨

她掐了一下季庭的脸，“宝贝，还没见过姐姐，等姐姐回来之后我们再说这件事情好吗”

“姐姐还没有改口叫妈妈，这样的话姐姐”阮晴想不出来顾馨的反应，只好作罢。

“姐姐会喜欢我吗”季庭有点害怕，“她会担心我和她抢爸爸吗”

阮晴想了一下，沉吟片刻，“姐姐嗯聪明漂亮，有时候会有点调皮。”揉了揉季庭的头，“别太担心，姐姐不会欺负你的，是个很善良的孩子，等你见到姐姐就知道了。”

季庭并没有被安慰到，还是有一些揣揣不安。

被他担心的顾馨在姥姥家住了半个月，终于去到了奶奶家。经过这两个月坚持不懈的和奶奶沟通，她成功在奶奶陈兰心里种下了怀疑的种子。

顾馨蹲在奶奶家门口，看着门前的柳树发呆，她终于发现了一个误区，奶奶对爸爸的影响根本没有她想象的大。而且奶奶对她的说法也是半信半疑，平日里给爸爸打电话也没有直说，每次打完电话还会反过来劝说她。婆媳关系只有住在一起才有用，除非她能把奶奶带回去，可是再有半个月奶奶开学还要上班，根本不可能跟她回去。

闷闷不乐的把柳树下面的小草一根一根，午后的阳光洒在地面上，小镇里四处都是暖风，燥热的天气让人更加烦闷。

她蹲在树的阴影里，手里随便捡了一根小木棍，无意识的写写画画，就看到奶奶喜气洋洋的从外面回来，看到她的时候一下子停住了脚步，笑容也微微收敛了一些。

顾馨这大半年来，经常观察爸爸和阮阿姨，还有老师同学的反应，对人的情绪变化说不上十拿九稳，但大致也能推测出一些。

有什么奶奶很高兴，但她不一定开心的事情发生吗

她站起来拍了拍手，扬起笑脸，“奶奶，发生什么事了吗”

陈兰看着穿着粉色纱裙的孙女，笑道，“没什么，快进屋吧，外面热。”

顾馨眼睛转了转，跟在了她身后。

“奶奶，爸爸打电话了吗”顾馨手捧着奶奶带回来的酸梅汁，坐在桌子前面，眼睛看着陈兰。

“是，打电话了。”陈兰有些踌躇，不知道怎么说，

“奶奶你怎么了，是爸爸说什么了吗”顾馨想了想，还是想不到到底是什么事情，“是新来的弟弟这件事爸爸早就和我说过了，奶奶你放心吧，我会和他好好相处的。”垂下眼睛，放下手里的果汁。

绝对不是这件事，奶奶不会为这种事情开心，这件事已经是一个月之前的事情了。而且新来的弟弟也没什么好担心的，只要阮阿姨离开了她抿了抿嘴巴，满是酸梅汁酸酸的味道。

陈兰听到她的话，眼睛亮了一下，有些紧张的问道，“馨馨你喜欢弟弟吗”

顾馨抬起头，眼睛大大的，亮晶晶的，真诚的说，“喜欢啊。”

在陈兰没看到桌子下面，双手抓住了自己的裙子。

“那馨馨如果如果”沉吟了片刻，她继续说，“如果爸爸嗯就是，如果爸爸和阮阿姨，有了小宝宝，你怎么想”

顾馨第一反应是骗人，第二反应是跳下凳子，想要把凳子踹翻。站在地上，双手握拳，一下子冷静下来，不停告诉自己，奶奶还在看她，奶奶还在看她。

抬起头眼睛泛起泪花，带了些委屈和害怕，“我喜欢弟弟的，可是可是奶奶，那爸爸会不会就不喜欢我了，还有阮阿姨”

陈兰看她这样，心疼的不得了，赶紧走到她身边安慰，“馨馨别哭别哭，爸爸最喜欢的当然还是馨馨了，还有你阮阿姨，馨馨是不是误会阿姨了”

顾馨不死心的问道，“奶奶，阿姨真的有小宝宝了吗”

陈兰把这个孙女疼到了心坎里，隔辈本来就亲，顾北从小就在单亲家庭长大，现在孙女也是，更是对她有求必应，看不得她吃一点苦。

“你爸爸上午打电话，说你阿姨怀孕了。”陈兰没有隐瞒，顾北打电话的时候她本来要去买菜的，结果菜也没买成，顺手给顾馨买了杯酸梅汁就回来了。“馨馨，你跟奶奶说实话，阮阿姨到底对你好不好”

顾馨只是哭也不说话，不经意的抬手臂擦眼泪，露出自己胳膊内侧已经快要消失不见的淤青。

看到奶奶又一次加深的眸子，她被胳膊挡住的嘴角微微翘了翘。

接到陈兰电话的时候，顾北正在帮阮晴整理她最近画的画，季庭在他身边蹲着给他打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