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景王不信任他, 李鱼主动抬起自己一双手给他看“殿下请放心, 我没有恶意,你的眼睛是不是很不舒服, 得尽快清理干净”
景王有些犹豫, 这还是他们两个第一次正式搭上话,不知为何,他总觉得这少年有种说不出的相熟之感。
哪怕他最早觉得这少年是贼,这份念头也在几次追逐中淡化不少。
说起来, 对方并没有明显的害他之心, 若警示叶清欢的信,是这少年所写、所送,甚至还算帮了他们。
但为何第一次要带走小鱼
景王不觉就要去看鱼,李鱼受到了惊吓, 他原本有只与鱼形一模一样的抱枕, 可是不知从何时起就不见了,李鱼也没在意过,所以鱼缸里如今什么都没有, 会不会露馅
他也跟着朝鱼缸担忧地望过去, 恰巧雄风位置就在鱼缸前, 狗狗的体型将鱼缸遮得严严实实。
李鱼总算得救了。
因有雄风遮挡, 再加上景王眼睛不适,大致只看见一团黑影,意识到自己如今也看不清鱼,便调转了方向。
李鱼也跟着松气, 可景王仍是不为所动,李鱼生怕他还在怀疑自己,情急之下抱住景王的手臂“你别疑我,我真不是坏人,只是想帮你把眼睛里的东西拿出来。”
他还是鱼时经常跳到景王手里,与景王有接触再正常不过,一时还当对方是暴君主人拗不过来,抱一抱手臂对他而言算不了什么。
怕就怕景王当他是坏人,要杀他
鱼性发作的李鱼反而抱得死紧。
景王“”
景王还是头一次遇见此等不按牌理出牌之人,一时不适也没能推开。
李鱼诱他道“就让我试一下,若不行你再处置我”
景王“”
景王想着,反正在他面前应是耍不出花样来的,就姑且一试。
他暂且摸索到桌案坐下来,李鱼将手仔细擦干净,重新寻了块干帕子,确定没有一点水渍之后,才坐到他身边,轻轻拨开他的眼皮,为他一点点挑走洒入眼睛的粉末。
好在粉末并不多,李鱼动作麻利,很快就都挑出来了。
他瞧得清楚,的确是石灰粉,李鱼在现实世界曾学到过,生石灰融化时会大量散热,眼睛里若进了石灰粉,直接用水洗,极有可能将眼睛灼伤。
看来这次变成人阻拦景王很及时,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因怕还有未发现的残余,李鱼又不放心地对着景王的眼睛吹了吹。
景王已轻松多了,也能看清眼前的少年。
他离他如此之近,可以清楚看见少年垂下来的眼睫,微微渗出薄汗的鼻尖,还有认真撅起来的一双唇,唇色嫣红。
温暖的气息拂过,景王意识到他在替他吹眼,顿觉失礼地错开目光,却瞥见少年底下赤着一双足,圆润的脚趾上还沾了些水珠。
景王对这少年的好奇已如滚雪球一般越滚越大。
李鱼这厢,再三确定景王眼睛里再没有任何石灰粉了,这时才可用大量清水冲洗。
他记得这间屋子里是有脸盆的,下人们备在脸盆里的水,通常是晾开的水,能够一用。
李鱼要去取脸盆,景王却误以为他要逃,在他起身时紧紧攥住他的手臂。
李鱼“”
李鱼瞬间懂了他的意思,哭笑不得“只是去拿水,粉末已取出,可以洗了。”
谁知这般劝慰,对方仍坚决不放手,眼睛差不多恢复的景王自己起身,攥着李鱼,一同走到脸盆边。
景王站直时,李鱼只能够到他的肩,李鱼正想要如何让景王坐回去,景王此刻却微微垂下头,黝黑的眸子看着李鱼。
这应当就是让他洗了吧
李鱼也算切身体验了一把景王的执拗,就着这个别扭的姿势,也不用湿布巾,而是不断捧起水,倒入景王眼睛里,用水流替景王冲洗。
如此重复几次,景王眼睛虽红肿未消,已没有任何不适。
李鱼谨慎起见仍对他道“殿下稍后就请太医看一看,可能还是要上药的。”
景王点点头。
李鱼与他对视片刻,这才意识到自己已在景王面前彻底暴露了人形这其实没什么,反正以前也不是没暴过,关键是景王正抓着他不放,他暗暗抽了好几次手都没能抽出来,他只能维持人形半个时辰,若是一会儿大变活鱼怎么办
得赶紧想法子把景王支走,或者把他自己支走
景王眼睛一好,便在不住观察眼前的少年,将目光从对方的脸,挪到衣着上。这次的少年露着两条白皙的手臂,身上套了一圈圈奇怪的布帛,几乎包到了膝盖,小腿肚往下是光的,精致的脚踝随随便便晃来晃去。
景王不由得想,这人为何总是穿得如此清奇
你是何人
景王就近蘸取脸盆中的水,在桌案上写字。有许多问题想问,这是第一个,也是最轻松的一个。
李鱼“”
李鱼摇摇头,假装自己看不懂。
不是他不想说,而是他这个人在书中并不存在,反正都是查无此人,贸然说了谎,还得费心去圆回来,那不如什么都别说。
也许,李鱼突发奇想,也许接下去他都保持缄默,会使景王失去耐心,离开这间屋子
他很担心下一瞬就能听见维持人形的倒计时,那就太糟糕了。
李鱼心里实际已乱成了一团麻,面上还得装出一副淡定的样子。
景王见他不回答,继续以写代问。
你怎会在此地
为何要救我
李鱼一遍遍忍住想和景王说话的冲动,继续摇头。
景王蹙眉,问这么多,一个都不答,莫非是看不懂
是了,景王回想叶清欢收到的书信,上头的字写得极差,他原本也奇怪世上怎会有如此烂的书法,原是这人
看不懂,所以不会写
景王瞥了一眼雄风,雄风对这少年的出现并无多大反应,应是很熟,所以才能利用雄风送信
景王内心,在一点一点比较和分析,不断投射过来审视的目光,令李鱼头皮发麻。
他觉得自己快要装不下去,马上就要撒丫子逃走,就在此时,去召太医的王喜公公过来拍门。
“殿下,殿下,太医请来了”
真是天无绝路,听见王喜的呼唤,李鱼眼睛一亮。
景王敏锐捕捉到他骤然放松的神情,立即便想到他打算逃走。
景王笑了笑,已到了这般田地,怎可能再让人逃脱
太医就在门外,没有景王吩咐,不敢擅入。
王喜进门请示,就见到景王悠闲地坐在椅子里,身旁是一个裹成筒子的陌生少年。
因李鱼穿得十分豪放,王公公太过震惊,误把筒子当成了被子,一开始竟没能把人认出来。
王公公内心在咆哮,不过是去寻太医的工夫,怎么又有小妖精来勾搭殿下了不过瞧着殿下的脸色,似乎、仿佛,不太生气
景王岂止是不太生气,被人暗算,心情这会儿竟诡异地不错。
事事以景王为上的王公公脑子飞快转了转,其实只要殿下高兴,小妖精也不是不可以,还是别过问太多。
王喜就当没瞧见李鱼,对景王恭敬道“太医已在外边候着了,殿下可要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