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
女孩撕心裂肺的声音回荡在走廊上,无数人朝她侧目而视, 而她视而不见, 像疯子一样冲进来, 一把打翻主唱手里的保温杯。
“哐当”
白色保温杯落地,咕噜咕噜滚了几圈,液体在地面画出深色的湿痕。
an起初只是惊愕,接着看清女生的神色, 也不知怎么心里就是一突。
“怎么回事”元白大踏步走过来,门口, 被尖叫声招过来的成员和工作人员都围拢了。
成员想进来却被工作人员挡在外面,负责安保的急匆匆赶过来。
陆曜几大步走过来, 安保想劝他先留在外面,他冷冷扫对方一眼, 像没有听见一样走进去。
那女生急得手抖,可是一时间过度紧张,加上内心恐惧,竟然颤抖着嘴唇说不出完整的话来。
元白走近, 他认得这个女生, 是化妆师阿丁的助理。
女生看一眼元白, 又看看神情异常的an,眼泪终于滚落下来,声音嘶哑喃喃“这下完了”
这句话让元白和an心同时猛地往下沉,两个人不约而同去看那个摔到了墙根的保温杯。
陆曜推开人进来,身后跟着保安, 几人对着眼前的景象都是一愣。
元白和an站在桌前,发出尖叫的小助理看上去快要晕过去,地上醒目的湿痕、摔变形的保温杯和an还在往下滴水的袖口,看一眼几乎能还原出刚刚发生了什么。
元白眨了几下眼睛,迟钝的神经慢慢接了起来。
他神色慢慢凝重起来,厉声问那助理“你往杯子里加了什么”
助理一个劲摇头不说话,神经质流着泪反复念道“对不起,an哥,对不起我不是想害你不是想害你的”
她只是一个劲道“完了、全完了”
元白深吸一口气,冷静,冷静,告诉自己要冷静,但他仍然无法控制地感到愤怒。
“陆曜”他看向进门来的aha,声音打颤,“你打电话给急救中心an刚刚喝了加料的东西”
陆曜看着地上白色的保温杯,眼底冷意一点一点聚集,简短“嗯”了声,拨了紧急键。
赵妍也赶到了,她急匆匆进来,看了an的脸色吓得一哆嗦。
an倒还算镇定,在确定自己喝下了不该喝的那刻起就接受了现实,他背过身去,在所有人面前径自开始催吐。
可激烈的三个小时演唱会他们谁都没吃任何东西,腹中空空,只有结束时喝的几口水,以及刚刚咽下去的姜茶。
他努力地抠却吐不出任何东西,直到酸水上涌,那个已经被安保控制住的助理却哀切地不住喊他
“不能胃酸上来更伤你的嗓子”
听到这句话时,an已经呕出了一口酸水,剧烈的心绪震动和饥饿带来的低血糖让他头发晕,一把掐住旁边给他拍背的元白的手。
元白扶住an,转头刚想问那女生到底加了什么东西,就听“砰”“砰”“砰”“砰”四声脆响。
休息室的四面玻璃窗,全部碎成齑粉,变成一堆碎沫垮塌在地。
谁也没看清是怎么动作,上一瞬还在门口的aha此刻已经在下料的助理身边,一手拎起女生领口将她提起来掼在墙上。
被挡在门外的成员惊愕地注视着休息室里所有脆弱的电子设备一个接一个爆炸,灯一盏盏爆裂熄灭,只剩元白头顶那盏灯明明灭灭又归于平静,寂静的照亮着整个空间。
雨水从破溃的窗渗进来,湛然冷意袭扰着风口每个人在外的肌肤。
脸色惨白的女生喉间只能发出咯咯的声音,窒息感铺天盖地而来,注视着她的这双金色的眼睛几乎不像人类,里面放射出暴怒的光。
他想杀死她
这个念头是如此的清晰,她绝望地蹬了几下腿,对那些还没反应过来的保安哀喊“救救救我”
元白怔怔看着aha僵硬而宽阔的肩背,对方现在看起来像是随时要撕碎敌人的兽。
那些保安想上前,可是脚就像生了根一样钉在原地,根本迈不动aha的威压灌满了整间屋子,恐怕只有oga所在的那一小块被自然地护住。
陆曜一双冷眸盯着那个敢对他的人下手的杂碎,用慢得像折磨人一样的声调道“你想怎么死。”
所有人呆住了。
赵妍到了,她匆匆闯进来,身后是被挡了好些时间的成员们。
她一进这屋子就感觉身体沉重,仿佛压了千斤重在膝盖上一样行走艰难。
看到墙边掐着女生脖子的陆曜,怔愣一瞬,更是急得发慌。
“元白,快阻止他”赵妍咬牙贴着墙根挪到桌边,代替元白扶住an,催促元白道,“陆曜失控了,你想看他杀人吗”
阻止他
陆曜失控了。
你想看他杀人吗
元白重重喘了两下,混沌的思绪慢慢清明起来。他动了动步子,上前两步,缓缓从后面拥住陆曜紧绷如一张满弓的身体。
“陆曜,陆曜。”元白的脸贴住aha的后背,鼻尖擦过他凸起的肩胛骨,一声声柔和低念,“我没事你看,你先放开手。”
“你要是让她再也说不出话了,我们就不好帮助医生给an治疗”
“陆曜,陆曜,放松,放开她。”
元白从那盏灯下面走开的一瞬,最后一盏灯也熄灭了,屋子里只有走廊上的灯光照进来,隐约能看清人的轮廓。
aha和oga在黑暗中沉默相拥,安静的世界里,只能听见元白极低的诉说声。
女生早已经昏了过去,身上被汗湿透,aha手一松,她就瘫在了地上。
陆曜眉头剧烈地跳,心脏快要爆开,他背对着元白被oga笨拙地抱着,微微仰头,望着墙角与天花板的缝隙。
元白做这一系列动作是下意识的,和小时候陆曜玩具被别的小孩抢走时一样,要么上去帮他抢回来,要是自己也打不过,就只能摸摸小孩的头,抱抱他。
“没事呀”oa含混道,“陆曜,an会好的,不会有事的。我也没事。我们都好好的。”
陆曜闭上眼睛,反手抓住那只横在他胸口的手掌。
手掌中,aha的心跳声慢慢一点点平复下来。
“嘀呜嘀呜”
急救车的声音由远及近停在紧急通道前,an和那个昏迷过去的女生都被抬上车,一起送去了医院。
场馆外此刻全是散去的观众,等车的、谈笑着结伴去酒店的、去吃晚餐的an粉丝诧异地看着那辆飞速驶过的急救车,心里陡然浮上一层阴霾。
“是往体育场方向去的不会有人出事了吧”
“现在还待在那里的只有工作人员了吧。”
“哥哥他们可能也没走啊,会不会是”
“嘿,别乌鸦嘴好嘛,他们好着呢。”
“就是,不会说话就别乱说话。”
“但是”
算了。穿着粉t的女生惴惴了会,深吸两口气,等眼皮不再跳,放下心跟小姐妹一块吃饭去了。
救护车将an和那女生送去医院,赵妍自然也跟着去了。祝明羽他们也要去,赵妍要求他们先回去休息。
“全都给我赶紧回去吃饭,好好洗个热水澡睡一觉。”赵妍眼下挂着遮都遮不住黑眼圈,脸色疲惫,仍厉色对他们说,“你们不准生病,一个都不准,听见没有”
“明天精神养足了再来看an。”女经纪人丢下这句话,上了急救车,最后车门关上前,轻轻扫了眼神情难看的an。
她忧虑地看着他,哑着嗓子温柔安慰“没事,澜澜,没事啊。”
赵妍从来不这么叫an。an来公司晚,赵妍没有带过他,和跟其他几个孩子的感情不同,她并没有经历过这个小孩还是个“孩子”的时期,也就很少流露出温情,多数时候都是公事公办。
也是因为an一开始就太专业,太懂得为自己着想,不需要她多操心吧。
可是到底也还是十八岁的男孩子,刚出道没多久的他所谓的懂,也不过是比其他几个男孩多懂那么一点罢了。
an刚刚喝了大量的水,稀释那些不知道是什么成分的东西。喉咙烧痛,他不敢用嗓子,心里大骂着这飞来横祸,对着赵妍勉强点了点头。
赵妍转过头,在an看不见的地方无声地叹了口气,掏出手机紧急开始准备公关。
黑暗里,别人都已经离开,元白拉了拉还立在一旁的陆曜,小声说“我们也回家。”
回家,养好精力,明天去探望an。
aha淡淡嗯了一声,却没有动。
元白抓住他手腕,牵着他往外走。
场馆里现在已经没有什么人了,声控灯一盏盏亮起来,走廊里偶尔经过一个工作人员,看着拉着手走过的aha和oga,露出意外的神情。
“陆曜他头疼。”元白统一解释道,“我送他回去。”
aha一直没有说话,被元白这么牵着,一路带到公司保姆车停的位置。
“走,我们回家。”
他们在后排并肩甫一坐下,元白刚动了念要松手,就被aha反手扣住掌心。
“陆曜”元白安慰他,“都到这里了,你还在担心什么我没有喝,一点也没喝,我们现在应该担心的是an的情况希望他没事。”
oga的声音里透出不安和疲惫,显然已经很累了。突发事件让每一个涉事人从亢奋中猛然清醒,好像他们刚刚不是成功地完成了一场三小时的表演,而是经历了无法忘却的恐怖回忆。
陆曜眼睛看着虚空,嗓音沉沉开口。
司机听了少年下一句话,寒意爬上每一个毛孔,在温暖的车厢里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如果你喝了,她已经死了。”
元白睫毛颤了一下,他不可思议,极轻极快地余光扫了眼旁边的aha。
窗外是冬夜的冷雨,不断被水珠和雾气模糊的玻璃窗内侧,映出陆曜安静的侧脸。
明明英俊镇定,看起来和平常毫无二致,但就是使他心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