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话,带着林清野回到曾经。
那天初晨,他带着许知喃在十四家的游戏厅通宵,还算硕果累累,他手里提着十个南瓜玩偶。
少年人的意气风发历历在目。
“我相信你的,我一直到很相信啊。”许知喃轻声说。
他好一会儿没说话,唇线绷直,然后忽然笑了“我今天去了王叔那。”
“然后呢”
“去找他要专辑,但他说他交给你了。”
许知喃一愣,忽然明白了他的意思“你,是要重新开始吗”
“我昨天想了一晚上,我会的不多,从前也没好好读书,唯一对音乐有天赋,也有兴趣,不想就这么放弃。”
当初他是因为什么退出,如今想要再次进入这个圈子,会遭遇怎样的舆论,他和许知喃都清楚。
可再如何艰难。
狮王起身,远山震慑。
蚍蜉不可撼树。
“不知道能不能成功,但想再试一次。”林清野看着她笑,“也算是对你有个交代吧。”
许知喃走进卧室,那张专辑小样她一直好好藏着,妥帖地收在一个带密码锁的小铁盒。
林清野坐在客厅沙发,许知喃站在他面前,伸手过去,指间捏着那张专辑。
林清野垂眸,眼皮跳了下。
恍如隔世。
喃喃
以及封面上的那个自己。
他笑了下,接过,揣进兜里。
手机也在里面,昨天晚上看到许知喃那条朋友圈后他就直接关机了,今天一天都没开。
他将手机开机,边问“你那个室友要结婚了”
许知喃一愣“你怎么知道。”
“昨天看到你朋友圈了。”
“哦。”许知喃坐下来,“我今天给你打电话,你关机了。”
话音刚落,他手机便开机了,跳出来未接来电提示,而后屏幕又一跳,林冠承打来电话。
林清野看着屏幕上那个名字许久,然后跟许知喃说了声,走到阳台上,接起电话。
他没出声,电话那头也没出声。
过了好一会儿,电话那头发出一点细微的呼吸声,林冠承还没开口说就已经先哽咽了。
林清野听着他哭,而后说“爸。”
“诶。”他应声,“你现在在哪里”
“见个朋友。”
“明天回趟家吧。”林冠承声音浓浓哽咽,“我们也好久没见了。”
“行。”他这回倒是答应得很快。
没聊几句便挂了电话,父子俩从前没有什么话题聊,沟通很少,两年半没有聊,便更不知道聊什么了。
林清野推开阳台门,再次走进去。
许知喃不在客厅,他往前几步,在厨房里看到她。
背对他,站在厨台前,露出的后颈白皙纤细,蓝发分两绺,分别垂在胸前。
“在做什么”
许知喃回头看他一眼“你吃饭了吗”
“没。”
“我也没,我煮个面。”
林清野走到她旁边,靠在厨台上,看着她拿筷子搅动锅里的细面“现在会下厨了”
“我以前也会一点的,就是没机会而已。”许知喃抿了下唇,“之前你没让我碰。”
林清野一顿,回忆起她说的是哪次,低低笑了声,捏着她手腕拉开,接过她手里的筷子“我来。”
很快,两碗面出锅,端到餐桌上吃。
昏黄温馨的吊灯,热气腾腾的面,窗外是万家灯火。
这里才是人间。
林清野轻轻舒出一口气,咬了口面。
“刚才在刺青店,那个男人你认识吗”许知喃问。
“嗯,里头认识的。”
许知喃一顿,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他口中的“里头”是指什么地方。
她抬眼看林清野,他倒是神色如常,看不出其他丝毫反应,咽下面“你店里经常会有这种人”
“没有,第一次遇到这样的,我店里来的女孩儿比较多。”
他几口就吃完那一碗面,许知喃还剩下小半碗“你还要吗”
“不用,吃饱了。”
许知喃看着他眼角那道疤,手指点了点自己眼睛下边“这个是怎么弄的”
林清野抬手蹭了下疤“打架。”
“那里”
他很无所谓地笑“不然呢。”
林清野刚进去时候因为这张脸,挺多人看不惯他的。
那种地方嘛,都是做了坏事才进去的,大多脾气暴躁,互相间的冲突矛盾经常会发生。
打得够狠,便会有人忌惮,方才刺青店那男人便是这样才害怕林清野。
许知喃眼圈再次转红“打赢了吗”
林清野一愣,笑了“赢了。”
她低下头,眼泪直接从眼眶砸进了面汤里。
许知喃从前不是个爱哭的人,这两年半来她后来也很少因为这件事哭了,她把自己弄得很忙,经营着这家店,逼自己不要去总想林清野。
林清野叹了口气,起身坐到她旁边,掰过她的脸,双手捧着,拇指指腹擦掉她的眼泪,温声说“我这不是赢了吗。”
“对不起。”她背佝偻下去,双手挡着脸哭得泣不成声,“对不起对不起,清野哥,对不起。”
她断断续续的不断重复着“对不起”。
“如果不是因为我,你就不用遭受那一些,你那么好,那么多人喜欢你,对不起清野哥,都怪我。”
哭到后来,她躬着背伏在他腿上,哭得几乎崩溃。
这个样子的许知喃其实很熟悉。
就像是当初时衡去世后林清野的内心,只是他都埋在心底,没有把对不起和自责都说出来。
“没关系阿喃,不怪你。”他把许知喃扶起来,将她搂进怀里,一下一下拍着她的背,温声哄,“不哭了啊宝宝,不用说对不起。”
他在这一声声的“没关系”中,仿佛也看到了当年那个被许知喃无条件偏爱的自己。
她哭到几近虚脱,没力气再收拾餐桌。
林清野将两副碗筷拿进厨房,简单冲洗干净。
时间也已经不早了,林清野拿出那张专辑看了眼,又放回去。
正打算起身离开,许知喃红肿着眼抬起头来“清野哥,你还回去吗”
林清野脚步一顿。
听到她说“你住我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