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观音和王云梦相继飘然而去。
一片狼藉的庭院内, 王怜花和裴湘面面相觑。半晌,王怜花召唤来侍从,命人把姬冰雁和白飞飞抬上马车, 而后便和裴湘一起离开了王云梦居住的山庄,乘车返回洛阳城内。
两辆车马辘辘前行。
车厢内,裴湘喝了一口热茶,慢慢压下心底那一丝啼笑皆非的无奈。
“姬老板和白姑娘所中的迷药可有对应解药”裴湘随意开启了一个话题。
王怜花懒洋洋地斜靠着软枕, 声音含混地应了一声。他半阖着双眼, 墨色睫羽轻颤, 脸颊上没有多少血色, 嘴角也微微抿着,俨然是一副没精打采的忧郁模样。
裴湘想了想,从梅花形的糖果盒里挑出一颗瞧着最端庄周正的牛奶花生糖,轻轻放到王怜花的唇边
“喏,吃颗糖转换一下心情。”
王怜花倾身抬头, 一口咬住裴湘指间的香甜糖果, 然后就闭上嘴巴往后一靠, 眉宇间的沉闷寂寥之感稍稍淡化了三分。
裴湘歪头瞧着郁郁寡欢的王怜花,心道这人今天的情绪怎么如此倦怠消沉是被王夫人和石观音那两个女人的口舌之争影响了心情还是因为石观音说要写信喊无花过来
“都不应该呀”裴湘暗忖。
这时,含着糖的王怜花忽然闷哼一声, 随即便皱着眉头捂住了左侧脸颊。
“怎么了”裴湘探身细瞧。
王怜花捂着脸忍痛摇头, 眼眸水润非常,好似因为猝不及防的疼痛而泛起了一丝泪意。
“牙疼”
“没”王怜花的眼神游移了一小下,继而喃喃低声解释, “糖很甜,我只是不小心咬到舌尖了。”
裴湘狐疑地看着捂着左侧脸的王怜花,心道这才不是咬了舌尖的反应呢。
王怜花说完话后, 又闭上了眼睛假寐,同时,另一侧的脸颊微微鼓起,显然,他把裴湘喂给他的糖果含在了右面。
“牙疼就把糖吐出来。”
“不是牙疼,”王怜花摇了摇头,还朝着裴湘笑了一下,只是这个笑容刚刚绽放,就迅速消失了,“唔,嘶”
裴湘伸手拉住王怜花的左手腕,把他的手从脸颊上拉开,然后冷不丁地按了一下他的左脸,顿时收获了一个疼得差点儿跳起来的王公子。
叹了一口气,裴湘无奈劝道
“王怜花,你把糖吐出来,然后漱漱口,回去后记得喝一些降火清热的汤药。”
王怜花依旧固执地摇头“湘湘给的糖,吐出来就浪费了”
裴湘见这人疼得直皱眉,便用手指去点王怜花右侧脸颊上鼓起的一小块,想把那颗糖推出来。
王怜花左闪右避,连连往后躲藏,不多时就仰躺在了软塌上。裴湘倾身向前,在王怜花避无可避的时候终于按住了他的肩膀,把他固定在锦绣堆中。
望着近在咫尺一脸认真“索要”糖果的裴湘,王怜花终于没忍住轻笑出声,而后在裴湘反应不及的时候揽住她的腰身,一翻身便把人拥在怀中。
“湘湘别抢”
唇与唇蓦然贴近,温软,灼热,气息交融。
一刻钟后,两人都气喘吁吁,那颗糖到底没有浪费。
裴湘总算确定,王怜花这厮根本没有任何消极难过的情绪,从上马车起就在装模作样。
“我才不会因为无花而忐忑不安呢,”眉目清俊的翩翩公子又恢复了平日里的神采飞扬,眼角眉梢里藏着小得意“我的湘湘可挑剔了,也就是石观音还觉得自己的儿子有机会。呵,她这是在大漠里吹多了风沙心盲眼瞎了。”
裴湘捅了捅王怜花的肩膀,示意他松手放开自己。
王怜花立刻重新忧郁起来,他一边把人往怀中拢一边惆怅着喟叹道
“比起无花,我更担心无争山庄的原随云。湘湘,你到兰州以后,若是遇到了原随云,千万不要忘了被你抛弃在洛阳的怜花公子。”
裴湘停下了往外挪动的动作
“你查到原随云身在兰州了”
“嗯,虽然不知那位原少庄主停留在兰州的具体目的,但我总觉得,这和姬冰雁请你去兰州的事有关。”
闻言,裴湘挑了挑眉,暗叹王怜花敏锐,却又觉得在意料之中。
她对姬冰雁承诺过要保密,所以从来不曾向王怜花提起原随云在兰州之事,更没有透露过无争山庄准备讨伐石观音的打算。但王怜花有自己的情报来源,这些日子足够他收集到一些有用的消息了。
王怜花见裴湘沉默,便知自己猜对了。有了这个无声提示,他心里又生出了许多想法,同时也想通了一些疑惑之处,只要再给他少许暗示引导,他大概就能想明白整件事的前因后果了。
不过,他此时并不急于知晓原随云、姬冰雁等人的计划,反而更关注裴湘对原随云的看法与评价。
王怜花心知自己能和裴湘走得这么近,是有些运气成分存在的。若不是两人初遇之时,正是裴湘最需要小心谨慎的关头,他未必能和裴湘有那么多的交集。
同时,王怜花也看得十分明白,裴湘其实是蛮欣赏真正的侠义之士和谦谦君子的。这也是他格外防备沈浪的原因之一。
有时候,王怜花甚至会想,如果没有朱七七的纠缠的话,他的湘湘说不定就要被那个笑得过多的沈浪勾走了,而自己除了嫉妒吃醋之外,真的会无能为力。因为沈浪确实很不错,是个让人心生敬佩的男人。
当然,佩服归佩服,对于心有千窍的洛阳王公子而言,该坑害还得接着坑害,该算计就必须继续算计,直到他达成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