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夜,梅林边的小溪上已经泛起了一层薄薄的雾,笼罩在奕阳的四周。船头挂着照明用的琉璃盏,灯火盈盈下,奕阳疯狂的神色看起来有几分模糊不清。
她将这些年所有的失败和不幸都归咎于虞玦的身上,冷峻的目光望着虞玦,指责道“当年若非是因你母亲一时糊涂,非得将你送去清平侯府,说什么希望你一生顺遂,平安喜乐便好真是笑话,我们慕容氏的血脉,生当因复国而生,死也应该要为慕容氏而亡,怎么旁的人都能牺牲,偏偏你就不能”
“什么”
虞玦握着夜明珠的手心微微收拢,以一种不敢置信的目光看向奕阳,道“当日我母亲身怀六甲的时候你见过她”
十多年过去,虞玦也只能在别人的传说中、以及梦境中拼凑着关于母亲慕容仪的片段。当年广陵一役结束后,慕容仪假死脱身,怀着身孕的她寄居在江南的一个小村庄中等待着虞生炙。
后来即将临盆时,不知因何突然返回上京,在雪夜中产女送往清平侯府
所有关于慕容仪的记载,都在广陵一役之后便没了踪迹。而对于当年慕容仪为何暗中来到上京,至今就连虞生炙都不明白。
当时若慕容仪能够在那村庄中,再多留数月便能等到虞生炙,他们一家三口也不会阴差阳错的过了十几年。当虞玦在梦境中追溯到那段记忆的时候,觉得慕容仪突然决定去上京,绝对不会是心血来潮,但其中真正的原因或许只有已经死去的慕容仪方才清楚。
虞玦和燕宸曦也曾尝试的调查过有关其中的原因,他们将视线放在京中那些与慕容氏和虞生一族有关的世家中调查,或许一开始方向便就错了
虞玦在那断续的记忆中,只看见在广陵一役之后,慕容仪一直便留在偏僻的村庄中。她先入为主的认为,在那之后,或许当时慕容氏势力残存无己,刀尖浪口之下正是面临着被朝廷搜捕的状态,应该不会注意到慕容仪。
而慕容仪半生为了慕容氏一族惮尽心血,最终广陵惨案乃是她最不愿看见的场面,但那时与蛮夷勾结、手握大权的是她的叔叔慕容桀,她没有能力反抗,最终心灰意冷以死割断与慕容氏的联系。
但虞玦却忽略了,慕容仪或许能放下慕容氏所有人,唯有一人奕阳,那个最小的妹妹,她视为最亲近的人,是不会割舍的。
想到奕阳可能在那之后,见过身怀六甲的慕容仪,虞玦不知为何一阵齿寒,那双杏眼中迸发着寒意看向奕阳。
奕阳看见虞玦这般模样,嘴角微微勾起了一抹弧度,道“看来你真的很想知道当年的细节呢,既然如此,那便上船吧。”
虞玦抿了抿嘴角,在奕阳讥诮嘲讽的目光下,慢慢的爬到了停靠在岸边的一叶轻舟上。那岸边极高,虞玦几乎是慢慢的沿着陡坡滑下来的,好不容易够上了轻舟,舟身在水面一阵摇晃,她险些栽到了水中,十分狼狈的用手撑着,坐在了船上。
这般折腾,额头上已经渗出了一层汗水。
奕阳看着虞玦上个船也是如此狼狈的模样,那一双微微上扬的剑眉微皱,冷声道“真没用”
虞玦坐在船上,用袖子擦着额头上的汗水,没管奕阳的冷嘲热讽。就在此时,空无人一人的岸边,不知从哪里出现一个戴着斗笠的船夫,摇起了挂在船边的桨。
虞玦没想到暗中突然又出现了一个人,吓了一跳,在奕阳冷峻的目光下,方才勉强止住了低呼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