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年人才知道，“我全都要”这种事情并不现实。

取舍，无可避免。

拿张凯刚目前的情况来说，他现在已经没必要继续刷国内的荣誉和声望，他想要的就是以一部武侠片为华国斩获小金人最佳影片。

这就好比高考，明知道考纲规定了哪些是重点，却头铁地去强化并不会考到的知识点，这种坚持真的有现实意义？

“引导西方观众接受东方电影是一个潜移默化的长期过程，首先得让他们扭转印象，对东方电影产生兴趣，往后再缓缓渗透。”徐彦说道。

和网络小说一个道理，谁还不是看小白文过来的，不能因为自己看腻了小白文就觉得这类小说没有市场。

人的审美是会发生转变的，而这个过程与所处的环境息息相关，得想办法营造出这个环境才有后续的说法，否则一切都是空谈。

徐彦在这点上就想得很透彻，《倩女幽魂》之所以在西方获得好评如潮，很大因素上便得益于将东方电影进行些许西方化。

“你说得对，是我有点患得患失了！”张凯刚怅然说道。

不过很快，他便一扫犹豫和惆怅的神色，明显是下定了决心。

“电影少不得进行些许西方化处理，但武侠片终究是东方特色电影，现如今的武侠片经常会出现莫名其妙的风格、装扮等视觉设计，强行融入西方元素，使武侠片越来越脱离本土文化。”徐彦继续说道。

举几个例子，全程戈壁黄沙的大漠风情、稀奇古怪的武器盔甲、纯特效流的魔幻武打，这些“创新”无疑割裂了武侠片与本土文化，扭曲了武侠片的文化内涵。

“东方文化脱胎于农业社会形态，由此孕育出来的武侠片自是青山绿水、小桥流水式的东方风情！侠骨柔情，刚柔并济，当中既包含了道家的阴阳学说，又蕴藏着儒家中庸的思想，武侠片的精神实质扎根于东方文化！用语言很难形容表达，可是借助电影这种载体，可以通过画面、配乐、剧情，让观众更加直观地感受到东方的文化美感！”徐彦并未吝惜自己的感悟，他同样期待与张凯刚的这次合作，想要看看最后究竟能拍摄出一部怎样的电影。

张凯刚听懂了徐彦的意思，将抽象的东方文化，乃至概念化的思想具体化，并在电影中以视听的方式呈现出来。

花数分钟的台词去解释什么叫做“轻功”，远不及一组轻灵写意的足尖点水镜头更加直接明了。

只是这种手法对于导演的要求极高，尤其电影画面的把控，稍有不慎反而会沦为四不像。

“你可给我出了个难题啊！”张凯刚咧嘴笑道。

难归难，好歹徐彦给点明了一个方向，张凯刚的这身本领有了用武之地。

“关于电影的大体方向便是如此了，接下来我讲述一下剧本的主要情节及人物。”徐彦喝了口矿泉水，润了润嗓子。

张凯刚全神贯注，生怕听漏一个字。

两人足足谈论至深夜，愣是将起初还略显毛糙的剧本打磨到了有模有样。

张凯刚无愧华国电影第一人，他说的不多，却总能点在关键之处，令徐彦受益匪浅。

与此同时，张凯刚亦再次感慨于徐彦的天才灵气，光是一份简略的剧本大纲，便已经让他迫不及待地想要将其拍摄出来。

……

次日，徐彦匆匆登机飞往欧洲。

接下来的金狮奖，重要性远在金菊奖之上，由不得徐彦不重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