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道上丝丝缕缕的黑红引起了众人的注意。</p>

这不是战场导致的景象。</p>

突然，陶温一阵心悸，他瞬间想到了什么，心中像被刀剑劈砍似的疼痛。</p>

他沿着河道打马向西，眼中死死地盯着葱茏的河滩与光秃秃的河底，完全不顾身后赵云和孙怡的呼叫。</p>

开始了，屠杀开始了。</p>

冲天的臭气涌入陶温的鼻腔，这种臭味并非腐败或酸臭的气息，而是令人难以忍受的尸臭。一般人根本适应不了这种气味，这是刻在人潜意识中，令人恐惧和退缩的信号。</p>

大风将尸臭呼呼地灌入自己的鼻腔，陶温再也忍受不了，不禁哇地一声狂吐不止。</p>

后面的孙怡也开始剧烈地呕吐着。</p>

赵云和部下四人习惯了战场和杀戮，对尸臭有着明显的抗性，但他们对于如此浓烈的味道仍旧表现得非常抗拒。</p>

赵云皱眉道：“公子，此地不宜久留，我看我们还是退回去，另找村庄寻水来吃吧。”</p>

“此时我若是退了，我就不会原谅自己。”陶温忍住了呕吐，从长衣的下摆上撕下了一条绸缎，缠绕成两周，围在自己的口鼻上，“大家忍耐一下，随我上前。”</p>

因为有未来的意识，所以徐州的屠杀和陶家的落败已经成了陶温脑海中挥之不去的梦魇。他隐隐感觉前面就是这个噩梦的起点，如果此刻他退却了，就代表自己将无法直面乱世的本质。</p>

无法直面最悲惨的现实，那如何能在乱世中成就一番事业？</p>

陶温坚定地拍马前进，不管喉咙再怎么翻涌，他也会通通强咽下去。</p>

远方的泗水河道上，一堵墙的影子在日光的照耀下蒸腾着冲天的黑气。</p>

陶温的眼皮打着颤，手中的马鞭像要从手心里脱落似的。他立刻全身用力，使自己不被恐惧支配。</p>

走近，小队的几个人全都目瞪口呆。</p>

泗水的河道在此处转过了一个大弯，拐弯处堆积着一堵高约两米的尸墙。黑压压的尸体被河水冲刷在此，堆积起来，腐肉被河水泡烂，相互粘黏在一起，竟至于将整条泗水全部堵住。</p>

陶温红着眼眶，继续打马上前，这两米高的尸墙竟有百米远的长度，一眼望不到边际。</p>

河道已经完全被尸体堵住，这些逐渐腐烂的肉块成堆成堆地聚在一起，怨念汇聚，令人不寒而栗。</p>

赵云纵然驰骋沙场数年，也没有见到过这种骇人听闻的景象，他睁大了眼睛，眼眶中充满了血丝。</p>

“没想到曹军竟然做出此等灭绝人性的事情！我赵云与曹操那贼，势不两立！”</p>

陶温颓然道：“赵将军啊，似乎这才是乱世之常吧？”</p>

“非也。若真如公子所说，百姓此等严重的死难是乱世之常，那云就粉身碎骨，也要跟这常态斗到底！”</p>

陶温被赵云的一番话打动，鼓起精神道：“将军所言，振聋发聩。好，我们赶紧回到驻地，整顿兵马，同曹操决战。”</p>

赵云在马上拱手拜道：“云此番，必竭尽全力，助公子杀穿曹贼。”</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