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让看了他一眼,显然知道他在担忧什么。
这位昔日高高在上的大理寺卿,此时自身难保了,却还在担忧着扰了妻子美梦,霍让听了他这一番话,心中感触,叹了口气: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段正瑀没有说话,只是哀求的盯着他看,半晌霍让一挥手:
“皇上只是令我捉拿段大人,此时尚未连累你的妻儿等人,既然人已经捉到了,自然我该先回去向皇上覆命才是的。”
他话音一落,段正瑀长舒了一口气,觉得眼睛灼热,仿佛眼泪就要喷薄欲出。
今夜容涂英事败时他只是慌乱,担忧被抓之前只是惶恐,可此时他却几乎要忍不住那股泪意。
被侍卫架着走了两步之后,他侧过头来,真诚的向霍让道谢:
“大将军,多谢您了。”
霍让微微一笑,侧开身体,吩咐了一声:
“走!”
段正瑀被人架着离开,厢房之中,穿了一身寝衣的范氏哭得如同泪人,死死捉着门板,自门缝看着丈夫被人拿走。
地道之中,容氏一行人已经走了好一阵了。
这条道挖得极深,并不宽绰,仅容三四人并排而过。
容涂英狡诈,事先显然已经摸过这条地道,此时走得熟门熟路。
也不知过了多久,众人都是走得汗流颊背。
容涂英才有些欣喜道:
“要到了。”
他的声音在地底中来回传荡,显得瓮声瓮气的。
今夜发生了这样的变故,众人都没什么心思开口,容涂英自己说完了这话,见众人无精打彩的,不由便道:
“出了这条地道,我们便已出洛阳城,直达献安门外,到时出了城,皇帝就是想要捉我们,也是难了。”
他脑海里不知为何,想起了凌晨之时,郭播为自己解梦所说的话,不由心中有些得意洋洋的。
离开容府之时,亥时初左右,走了这样长时间,就算还不到子时,也是相去不远了。
今日他起事时,虽然那会儿他胜券在握,但心中其实也是早做了准备的。
这会儿张巡还不知有没有上当,若他上当了,金吾卫的人会替自己将俞昭成所领的骁卫挡住。
若他没有上当,反倒是恼羞成怒之下将俞昭成等人放进府中,那么纵使俞昭成搜遍容府上下,除非将容家撅地三尺,否则短时之间,也不见得能找出下密道的入口。
容府极大,等俞昭成找到入口,到时自己已然早出地道了。
什么郭正风后人,推卜算命,不过江湖术士吹嘘之言罢了。
他只要逃过了今日,出了洛阳,赶往西京之中,从此天大地大,皇帝要想抓自己也不是易事的。
更何况他还向契丹借了两万兵马,也不是完全就没有再翻身余地了。
他心中还在想着种种美事,前方容家的侍卫显然已经在地道边沿了。
前方传来有人上了台阶的声响,一股夜风‘哗’的一下吹进地道中,众人之前走在地底,挤成一团,还嫌有些闷热,只是紧张的逃命时刻,感觉不出来罢了。
这会儿被风一吹,不由打了个冷颤,侍卫们接连爬了出去。
容涂英走在这群人之后,他还没有爬出地道,就听外间侍卫传来惊呼的声音:
“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