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安帝的嘴唇抿得极紧,双掌握成拳:“母亲,您只是病了,会好起来的。”
“先帝已去多年,临终之时,拉了我的手说,黄泉路冷,怕我孤寂……”太后闭了闭眼睛,嘉安帝语气一沉:“母亲。”
太后没有说话,殿中顿时死一般的寂静。
崔贵妃低垂着头,放轻了自己的呼吸。
“听说张缪入了狱。”太后轻声的开口,似是强忍着咳嗽一般:“与其修什么寺庙,还不如让他来为我把几回脉,兴许能得苟延残喘几日。”
“太后,张缪只是浪得虚名。”容妃缓缓开口,一双美目眯了起来:“所谓的医术精湛,依妾看来,也实是夸大了而已。前些日子,妾身体不适,肠腹受凉,喜食柑桔,红潮来迟,此人便张嘴妄言,说妾有了身孕。”
她勾着嘴角,柔声细气:
“当日悬丝诊脉,不过是绑了胡凳一角之上而已,可见其信口雌黄的本领。”她停了半晌,听殿内十分安静,接着又道:“说不准当日为太后把脉,也不过是此人危言耸听,否则如何开的药方,太后催服姜汤几日,却全不见好呢?不如另请名医来治。”
嘉安帝转过了头来看她,她低下头来,傅明华捏了帕子,笑着就问:
“张缪医术精湛,在太医署多年,兴许娘娘是真的有孕。”
“绝无可能!”容妃冷笑了两声,道:“若诊了胡凳,张嘴便说有孕,那这世上的人何必去拜送子观音?全都拜凳子了!我曾使数位女医把脉,不过是误了信期。”
她说得斩钉截铁,傅明华便又抿了抿唇。
嘉安帝眼神幽深,殿中太后声音嘶哑:
“张缪在太医署多年,何敢口出妄言?”
嘉安帝听到此处,垂眸微笑,伸手弹了弹自己的衣摆:
“既如此,使让黄一兴亲自奔大理寺一趟,查问张缪,若其说得出所以然来便罢,若其满口胡言,自然证明此人居心叵测的。”
容妃听了这话,嘴角边露出一丝笑容来。
从一开始她做出百般姿态,就是为了引张缪入局。
自己呈假孕之相,不过是因为当初吃了些药,才使月信来迟,让女医诊不出滑脉之故罢了。
从始至终,她的有孕便是假的。
原本一开始就是为了引张缪上当才如此作态的,她不喜食酸,不过是为了做得逼真,每日才柑桔不断而已。
张缪此人却听信谣言,一口咬定脉象乃是喜症。
她知道太后与傅明华偏要力保张缪,不过是不甘心罢了,可是她们越是要保,自己却偏要杀!
张缪必死无疑!
宫人奉了茶水上来,又搬了坐椅,候了半晌,黄一兴满头大汗的归来,见了嘉安帝便跪:
“皇上,张缪口呼冤枉,说所诊之脉象确乃喜脉,若是皇上不信,将凳子劈开来,一看便知!”
容妃勾着嘴角冷笑,转头向嘉安帝笑道:
“不过是贪生怕死,想的借口罢了。胡凳如何能有孕?简直胡说八道!”她一心想置张缪于死地,此时一说话,嘉安帝就问:
“那日所系丝线的凳子何在?”
容妃愣了一愣,又笑着吩咐黎媪:“你去亲自取来。”
张缪到了此时,仍不死心,不就是背后以为有太后,有傅氏为其撑腰?容妃心中杀意凛然,黎媪领命回去,嘉安帝又吩咐黄一兴调两个南衙禁卫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