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为内院的主子们裁制新衣是属她管,若是换了旁人她也不见得亲自过来,但白氏、谢氏与傅明华这边,她每回都是亲自前来的,还陪着笑脸,这也是权势地位的好处之一了。
“正是长身体的时候。”江嬷嬷笑着答。
翻过了年傅明华已经虚十岁了,去年的裙子都已经穿着显小了些,得重新再裁制。
大唐的女郎喜好飘逸的衣裙,夏裙时尤其偏好绫罗裁裙,走动间款摆生姿,着实动人好看。
傅明华看了江嬷嬷一眼,见周嬷嬷在一旁拘谨的站着,不由笑道:“碧蓝替周嬷嬷捧杯茶来。”
“不用不用。”周嬷嬷连连摆手,“奴婢不渴,不必劳烦碧蓝姑娘。”
“歇会吧,嬷嬷量尺寸还要一会儿。”傅明华这话一说出口,周氏便听出了傅明华的意思是想要有话与她说了。
江嬷嬷也听明白了,慢下了手中的动作。
碧蓝去令人端了茶杯过来,周嬷嬷小心翼翼的捧在手中,也不敢去喝那茶水。
外头天色阴沉沉的,屋里虽说摆了冰盆,但周嬷嬷身上汗水还是大滴大滴的淌下来,这样冷热一冲,她激伶伶的打了个寒颤,感觉头都有些发昏了。
一时之间她仿佛能听到自己冷汗浸出来时,将衣裳浸湿的声音。
“恐怕是要下雨了。”周嬷嬷汗水浸进眼睛里也不敢伸手去擦,只是陪着笑讨好的说了一句:“奴婢来时,看到地龙在沙里翻滚。老人们都说,地龙滚沙,定是要下雨了。”
天空里带着一股风雨欲来之势,傅明华看了坐立难安的周嬷嬷一眼:
“嬷嬷可去为父亲量过衣衫了?”
周嬷嬷被她留了下来,还当她有什么话要与自己说,没想到她只问了这个事儿。周氏松了一口气,笑了出声:“世子爷外出办事儿,尚未归来,兴许会比娘子晚一些才量。”
傅明华眯了眯眼睛。
她是知道这事儿的。傅其弦本性难改,好色如命,他家中有妻有妾又有通房。
大唐令规定,纳妾也有定数。
王亲贵族可纳妾八人,公侯可纳六人,依次而下,若男子四十不得子,又方可再纳。
只是通房侍候的丫头却是不定数的,傅其弦房中已有四妾,通房更是许多,血脉也不少,可偏偏他却贪不知足。
他新得了一个客女宋氏,已安置在府外半年之久。
这宋氏之父原本为营州参军事,与营州别驾狼狈为奸,伙同刺史张通贩卖武器至胡人部落,待有人举报之后,嘉安帝勃然大怒,将营州刺史张通一干人等拿下大狱,除张通等人斩首示众,首级悬挂与城门口,女眷则被流放入官坊之中。
宋氏便是当初被流放的客女之一。
她长得貌美,自小进入教坊,吃尽了苦头。她是官家娘子出身,不甘坠入风尘之中,那时傅其弦与一干人前往教坊之时,一眼便将楚楚动人的宋氏相中。
得了她的元红便食髓知味儿,知晓她身份特殊,恐怕带回傅府傅侯爷不一定容他,傅其弦又实在舍不得这样一个美人儿,不愿她再接客旁人。
思来想去,便在外头置了外室,买了丫环婆子侍候宋氏,将她养在了外头。
三不五时的傅其弦便过去快活一阵,至今已经半年有余了。
宋氏自然不甘心一辈子守在外头当个无名无份的外室。当日她贪傅其弦容貌俊美,又出身高贵,便委身于他,时间一长便看得出来傅其弦此人性情凉薄。
她有意想要寻个依靠,一心想要让傅其弦带她进府,使出了十八般解数,迷得傅其弦神魂颠倒。
前几个月齐氏被白氏关进佛堂时,他之所以没有大闹白氏,便是因为这一出。
宋氏颇有手段,知道傅其弦畏惧傅侯爷,便喝了那易受孕的汤药。
每每与傅其弦行房之前便喝上一碗,一个月前她便说自己怀有身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