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希言没有见过王天恒,对他也只是档案资料和别人口中叙述,而赵立军,他是见过的。
此人面向桀骜,是个不太容易被人掌控的人物,而且他为人心狠手辣,甚至有些变态,尤其是他的那些虐杀行为,真的很难想象出那张看上去白皙的面孔下面是一个怎样扭曲的灵魂。
他不喜赵立军的为人,对王天恒当然也没有多少的好感。
相对来说,王天恒在上海没有多少根基,做事呢,也相对圆滑,跟赵立军的那种“顺我者昌逆我者亡”霸道狠绝要好一些。
上海是军统在敌后实力最强的地区,戴雨农投入了大量人力和物力,这是一个他不能,也不愿意放弃的区域。
手底下人可以斗,可以争,但是不能影响到大局,一旦闹出事情来,他这个负责人是要背锅的。
老蒋可不会管他的所谓用人之术,出了事儿,直接打他的屁股。
手底下两员大将闹起来了,各怀心事,当然,在这件事上,戴雨农也清楚,是他逼王天恒逼的太紧了。
是他把王天恒从北方调过来的,又逼着他尽快的成绩,现在好不容易弄出一个大动静来了,却又有人说他冒功?
这换了谁都是火冒三丈,不能忍受的,何况王天恒在军统内资格要比赵立军要老的多。
赵立军呢,仗着他的信任,赶走了邹淮,现在又架空了王天恒,分明有尾大不掉之势,这样下去,他会把上海区搞成什么样,他也不好说。
他不担心赵立军的野心,赵立军这种人只适合做刀,而他就是那握刀的人,这一点戴雨农很清楚。
但是赵立军这么搞下去,只怕会令军统上海的其他人对他产生反感,到那个时候,只怕不是一个王天恒跟他不对付了。
“沈先生,有道是兄弟齐心,其利断金,这个时候,我们自己人先掐起来,那不是让日本人看笑话吗?”陆希言自己斟酌了一下语言道。
“希言老弟,现在他们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这让我如何断呢?”戴雨农内心其实也清楚,赵立军这一次过了,把王天恒惹毛了。
“您直接给‘军师’发一个询问的电文,不就一清二楚了。”陆希言直接了当的建议道。
“这……”戴雨农不是没想过,这是最直接,最有效的方法,赵立军说王天恒冒功,王天恒自己只有人证,却没有旁证,取信不了人。
两方掐架,而被认定为这起“刺杀”的直接功臣,是“死神”小组,那么直接问一下,不就真相大白了吗。
戴雨农有顾虑,如果“军师”否认刺杀是“死神”小组所为,那一切都好办,可如果承认的话。
那他之前已经上报给委员长侍从室,明确说的是军统上海区王天恒手下的行动队,这谎报军功也有他一份儿了,起码也有失察的罪过。
“希言老弟,这事儿……”戴雨农脸上有些尴尬,他要是发这样一份询问电报,虽然可以得到他想要的结果,但这会在心理上很不舒服。
他一直想要收服“军师”的,这看似一次简单的询问,可也暴露了他对自己的下属失去了判断力,还有,军统上海区内斗的虚实。
这不是戴雨农想要的结果。
“陆博士,先生的意思是,能不能请您……”一旁的谢力恭自然明白戴雨农的心思,悄悄的将他拉到一边,耳语一声。
“噢,明白了,先生早说就是了。”陆希言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这是好办,我给家里打个电话就行。”
“不能打电话,电话容易被人窃听。”
“窃听,谁窃听我一个看病的大夫,谢站长,你放心,我不直接说,那不明白的人,肯定听不出来。”陆希言道,“沈先生不就是想要一个准信儿,对吗?”
“对,找您来就是这个意思。”谢力恭道。
“那我现在就回去打。”陆希言道。
“好,陆博士得了消息,请马上通知我们,多晚都行,沈先生等您的信儿。”谢力恭郑重的道。
“行,没问题,我知道了。”陆希言点了点头。
……
回到陆公馆,天已经黑了。
在车上想了一路,他终于想明白了,戴雨农现在是怎样纠结和矛盾的心理,这个家伙的心思还真是复杂。
怪不得他能把军统里面这么复杂的关系揉成一团,而别人却无法做到,平衡人人都知道,可玩的好不好,那就看个人能力了。
戴雨农无疑是此道的高手。
还有一个面子问题,这对小人物来说,无伤大雅,可对于一个掌握数万特工的情报头子来说。
他自家的事情居然搞不清楚,却要去求助一个外人,这真是笑话了。
所以,他不能问,只能找一个人替他问一下,那这面子就圆回来了,至少,谁都说不出毛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