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二者皆有吧。

田瑛胖乎乎的下巴上，有着接近一公分长的细密的胡须，乱糟糟地野蛮生长着，没有打理过。

“田瑛啊。”

“诶，欧老师。”

“既然你觉得杜导是很有水平的导演，你这次就控制一下脾气，和他好好相处，以后和他长期合作嘛。”

田瑛诧异地看了他一眼：“不用。”

“不用什么？”

“不用控制脾气。他会忍我的，他很喜欢我。”

欧阳立言被气得连连咳嗽了几声。

和你说话真累……

冷静，冷静。给自己催眠，平稳呼吸后，欧阳立言谆谆善诱地说：“田瑛啊，你要想，在一个剧组里面，争吵会导致拍摄的效率低下……”

“不会吵。”

“啊？”

“老杜很聪明，他不会和我吵。”

欧阳立言仔细回忆了这段时间的拍摄，好像是哦……那几次田瑛有不同意见，吵了几句，眼看就要打起来了。

结果杜采歌说：“那行，就按你的想法拍。”

拍完之后，杜采歌又说：“按你想的拍完了吧？现在按我的想法拍一次。”

就这样，举重若轻地化解了本来可能会爆发的严重冲突。

想到这，欧阳立言点头感慨：“杜导真是个好导演。”

“恩。”田瑛低着头，似乎他也认同这一点。

“我不知道杜导能走到哪一步，能不能成为国内最顶尖的导演。但我觉得，和他合作的话，你应该是有机会实现自己人生价值的吧。”

“不知道。”

“据我了解，杜导下一部戏，就想拍大电影了。他需要组建一个自己的班底。其实每一个优秀导演，肯定会有一个自己的班底，对吧。”说这话的时候，欧阳立言紧盯着田瑛。可惜田瑛的表情平静到了无表情的地步。

“简直就是漫画里的三无少女嘛……不对，三无中年。无口，无表情，无心。”欧阳立言心里嘀咕。

“摄影，灯光，道具，服装，化妆……这些人才，杜导应该都需要。你那些同学里，有合适的，你就叫过来啊。一个好汉三个帮，你们同学之间要多联系，互相帮忙。”

“我觉得，你就跟杜导混吧，先混个几年，应该也能拿到重量级的奖，会有代表作品。到时候，你有什么别的个人雄心，也可以再去追求嘛。”

田瑛这才抬起头来，看着老师，认真地说：“不混。”

“啊？”

“老杜容不下混子。跟他共事，不能混。”

欧阳立言气的牙齿痛。我说的“混”是这个意思吗？

你能听懂人话吗！

“拿不拿奖无所谓。我就想和老杜拍几部有意思的作品。”田瑛又低下头。

“随你吧！”欧阳立言很努力才没把自己的怒气表现出来，“你那些同学……”

“已经联系了。”

“那行。”欧阳立言站起身，正准备出去，一转眼看到桌上笔记电脑的屏幕。

“你这样不好吧？”欧阳立言有些担心，“这些不能外泄的。”

“没关系，我问了老杜，老杜同意的。我要好好揣摩一下，争取每天都能拍得比前一天更好。”这是今晚田瑛说得最长的一句话。

说这话的时候，他的脸上、眼中有着很耀眼的神采。

“一个好导演，是能让摄影师进步的。”欧阳立言笑道。

“是。”

“那你加油吧，”欧阳立言慢慢踱步出去，到了门口回头，“对了，杜导花了50多万向国内最好的无人机厂商订制了一台无人机，用于航拍。你好好研究一下无人机的操控和航拍技巧。杜导说，以后无人机航拍会是非常方便快捷，也非常重要的拍摄手段。”

“我知道，”田瑛点点头，“老杜说到货了就丢给我玩。”

50万的东西就给你玩？我恰柠檬了。你又不是美女……还没我长得好看呢。

欧阳立言摇摇头，“别熬到太晚，别影响明天的工作。”

“不会。”

欧阳立言也不知道他是说“不会熬太晚”，还是“虽然会熬很晚，但是没关系我扛得住，不会影响明天的拍摄。”

总之……这个问题儿童，似乎已经被杜采歌收服了。

仔细一想，杜采歌还真是个神奇的人呢。

记得曾经有人说，天下才气共一石，海明威独占八斗。

虽然当时觉得太夸张，说这话的人太跪舔，太不要脸。

现在看来，其实也只是用了一点夸张的修辞手法，欧阳立言觉得完全能够理解。

能认识这样才华横溢的年轻人，能和这样的人一起共事，去创作有趣的作品。

生活，如此美好！

“one night 北境，你留下许多情……”心情大好的欧阳立言哼着小曲回到了自己的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