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庄的军医院虽然是“军医”,但近半年多来名声越来越响亮,不仅是百姓到李庄看病,连各处的官员家人生病都会到李庄来看,主要还是医生多,且多是名医,药材也都是张瀚派人买来的正货,看的病多,经验增多,医术自然是比别处高明,管理的严格,也杜绝了骗人的庸医混入其中,避免良莠不齐,误人性命。※%,
关键就是李庄的医生不以看病来赚钱,医术高明之余,费用也格外的低,甚至对穷困的家庭免费,名声当然是极好。
那家人千恩万谢,坐着马车走了,李国助笑道:“文澜兄,我现在知道你名声为什么那么好了。”
张瀚笑道:“其实他们住一晚,明早我们有客运马车,交十个铜钱就到李庄,我这人情也就值十个铜钱。”
李国助笑而不语,显是对张瀚的话不以为然。
他心中也暗暗吃惊,田亩,佃农,军队,工场,矿山,当然还有军卫,商行,商会,张瀚看似悠闲,也就是一个卫城守备兼指挥,但天成卫方圆百余里,镇虏卫到新平堡百余里,李庄这边到灵丘,方圆最少四五百里地,十来万户,数十万丁,百万人口,这么大的地方和人口,张瀚的影响力和控制力已经大的惊人,最少这一天行下来,李国助感觉李家在平户和笨港等地的控制力都远不及张瀚。
第二天车队进入灵丘,在山道上前行。
四周到处都是群山,高高低低绵延不绝,几乎看不到尽头。
好在山高且深,居民不多,开发的不是很彻底,灌木和林地增多,有一些松树林在这样的寒冷冬日里照样青翠碧绿。
眼前的情形,均是叫人觉得心旷神怡,不仅何斌等人心情愉快,张瀚的随员们也多半是脸上带着笑容。
又走了半天后,终于进入矿区所在。
隔的很远,就可以看到成片的黑烟弥漫,再走近一些,烟气更加明显,几乎是遮天蔽日,随之而来的,就是呛人的煤烟味道。
“这里有我和裕升的高炉二十来座,其余各家的高炉四十多座,一共近七十座高炉,在一县一矿之地有这么多高炉,而且都是一炉五千斤以上铁水的大炉子,也算是少见了。”
张瀚向李国助介绍时,对眼前的情形,也不能不为之得意。
李国助踩了踩脚下的道路,说道:“我们福建也多矿山和铁场,虽不及灵丘这里多,但亦不少。最叫我惊奇的还是脚下的土地,从李庄到东山这里,一路全是这样的好路,可容两辆大车并行,这可是山道。还看到有人在路上检修维护,光是这一样,已经很值得我佩服了。”
张瀚哈哈一笑,对李国助做了一个继续前行的手式。
转了一圈之后,看了高炉出铁水的情形,又看了双室法出铁,李国助的口气又变了:“原来我们闽铁打不过灵丘铁并不是北铁侥幸,而是实打实的功夫。”
正好有炉铁水出来,数千斤铁水在模块中凝固,热气蒸腾,矿工们手脚飞快的处理,韩老六等人在一边指挥着,也是丝毫不乱。
蔡九已经带着人在遵化铁场,那边新开辟的地方,需要的老人很多。
眼前这一片和裕升的矿区,光是高炉就有二十来座,每座炉都需要四百多人,原本人手要的更多,和裕升的物流能力解决了采买生活物资和运货的难题,每个炉都少用了好多人。
现在光是和裕升自己的矿工就有一万多人,加上矿场的护卫队,家属,整个矿区有近三万人口。
李国助等人上山时,就是看到了一个接一个的镇子,居民都是与矿山有关,房屋鳞次栉比,居民很多,买卖也多,而且多而不乱,地方干净整洁,人们都是多半面带笑容。
这里和天成卫那边反是不同,人们看着张瀚经过时,虽然脸上洋溢着微笑和尊敬,但很少有人跑过来磕头,打躬作揖的多,甚至有不少是行的商团兵的军礼。
李国初等人初时不解,待看到高炉出铁水时的情形,才知道矿工确实是悍勇之辈,很有自尊,甚至是桀骜不驯,但这些人又要严密组织,人人听令,不然的话随时有性命之忧,高炉之下,一旦出错,就是生死立判。
李国助等人想到张瀚的部下多是矿工,他们心中渐渐明白,张瀚的军队为何屡胜强敌。
一路参观到天色将黑,孙安乐等人又在东山会的矿上设了酒宴请了张瀚等人,到天黑后,在山道上打着灯笼行进,返回和裕升矿场安排好的住所。
张瀚并没有休息,他与李国助喝茶闲谈,还把随员都叫过来,询问一些观感,也问众人生活上是否有所不便。
此时郑芝龙与何斌等人对张瀚的态度更加尊敬,他们心中隐隐明白,张瀚带他们四处走动,并不是无意之举,而是将他们带入这个集体之中,就算将来不用,也是会明白李庄这里的体系和力量,合作时减少滞碍。
而郑芝龙等人看到的一切,也是给他们带来巨大的冲击,在没有参观之前,他们很难想象,对矿山和农庄的管理居然能这般高效而实用。
韩老六敲门后进来,身后背着好几样工具,有镐,有长短不等的铲子。
韩老六颇为自得的道:“大人,咱们也不是吃白饭的。李庄的工场厉害,弄出那些玩意来,咱们在这里也琢磨出来好东西。这些铲子和镐都是按辎重营的要求弄的,咱老六带着人设计,定型,最后在刃口点钢,这几样玩意,不仅实用,还十分锋利。”
张瀚坐正了,先夸了韩老六几句,然后专心看韩老六演示这些工具。
短铲约一尺三寸长,不仅前端点钢开刃,两侧也是开刃,而且杆子可以与铲身折叠,用挂勾可以轻松的挂在腰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