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县县令觉得李世民仁厚是出自内心的,毕竟莆田县令和龙溪县令被李世民就地正法之事,如今在闽州早已传开了,而各县的情况其实差不多,莆田县令和龙溪县令都被宰了,他们却得到一个各回各县、各司其职的旨意,连官都没丢,这在他们看来,李世民是仁厚的。
县令们是高兴的,高兴之中还带着一股子看透官场规矩的了然。
当初,他们之所以被李世民贬谪到闽州,他们依旧认为是自己当初在关中之地为官时没有背景的原因。
因为他们在朝中没有勋贵帮忙说话,所以犯下了小小的一个错误便被李世民贬谪到了闽州,如今他们投靠了平阳公主,投靠了朝中勋贵,岂不见当今陛下也对他们宽宏大量了吗?
当然,县令之中总有那么一两个犯嘀咕的人,就好比闽县县令。
他当初可是见过李世民刚到闽县时是何等的生气,单单只是去了一趟台北便对各县县令过往的错事既往不咎,他是不相信的。
但闽县的情况比起闽州其他县城来说,好上不少,除了逼不得已废除学城之外,他一直是规规矩矩的,这事儿牵连不到他身上,他不担心,只不过出于同在闽州为官的情分上,闽县县令还是开口了。
“诸位,本官认为陛下恐怕不会如此轻易的放过,诸位还是小心为好。”
闽县县令这句话令在场的各县县令脸色一变,纷纷怒气冲冲的看向了闽县县令,他们的想法很好理解,闽县县令这话明显是在咒他们嘛!
若非闽县乃闽州治所所在,闽县县令比他们的官职高一级,大抵已经对闽县县令破口大骂了。
“黄县令,你未免也太谨慎了,陛下都已下旨令咱们回县各司其职,便已说明陛下对过往既往不咎了,咱们不过杀了些奴隶,这根本就算不得事,更何况还有平阳公主和长孙司空为咱们说情,你担忧什么?”
“李县令,你们联合长孙司空和平阳公主他们府上管事杀的可不是奴隶,那是咱们大唐的百姓。”闽县黄县令怒道。
“咱们杀的可是僚人,僚人怎能算是大唐的百姓,他们就是咱们汉人的奴隶,杀几个奴隶能有什么罪?更何况这还是太子殿下、魏王殿下、平阳公主殿下、长孙司空等人下的令,就是陛下要治咱们的罪,也得照拂咱们投靠之人的面子。
黄县令如今如此气愤,可是羡慕咱们了,本官当初可听说魏王殿下派遣到闽县的管事招募黄县令,黄县令义正言辞的拒绝了魏王殿下,如今可是反悔了?”
姓李的县令说完,便引起了各县县令的一阵大笑。
“黄县令,下官还是劝您别想着攀附楚王殿下的高枝了,楚王殿下如今已在台湾立国,回不来了,大唐如今只有太子殿下和魏王殿下可没有楚王殿下。
刚刚李县令说你拒绝了魏王殿下的招募,而下官亦知晓你拒绝了太子殿下的招募,你可曾想过为了一个再也不会回大唐的楚王得罪两位殿下值不值得?
据下官所知,你此前一直反对废除学城一事,但结果如何呢?如今这闽州可还有学城?当初创办学城的楚王殿下又在何处?”
“本官不屑与你们多言,诸位好自为之。”
所谓道不同不相为谋,理念不同的人终究是难以走到一起的,原本好心提醒,却受到如此嘲讽,黄县令拂袖而走。
不过,他没走两步便被人拉住了。
“黄县令,下官不知你为何如此敬重楚王殿下,不过看在同场为官的份上,下官有一言还望黄县令能记在心里。”
黄县令看了一眼候官县令,点了点头。
在场的县令之中,也就只有候官县令能令他高看一眼,至少候官县的县令不似其他县令一般,将闽州当地的僚人当初牲畜一般对待。
“下官族叔乃在宫中任职,听宫里传出的消息,楚王殿下早已打定主意不再回大唐,黄县令还是择一位殿下投效为好,咱们都是寒门士子,没有勋贵在后面帮衬着,官路难行啊!”
“当年楚王殿下离京之时,曾言为官十要十不可,本官深以为然,不论楚王殿下是否再回大唐,本官亦不会与这些人同流合污。”黄县令越说越怒,除候官县令之外,在场的县令有一个算一个都没逃过他的手指。
黄县令走了,他离去的背影很挺拔,挺拔的就像似一个冰天雪地之中的不老松一般,走到了没人的地方,黄县令弯下了腰,像似霜打的茄子。
“为官,真这么难吗?”黄县令仰头,望着天上的太阳,下意识的紧了紧身上的官服,没来由的感觉一阵寒冷。
这股从他心底里冒出的寒冷,让他对自己当初的决定产生了动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