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没有想到张维贤接着再劝:“韦大人请留下来吧,老夫亲自陪你喝两杯酒。”
这样一来,韦宝就不好说什么了,赶忙恭敬的施礼道:“既如此,下官恭敬不如从命了,国公爷如此礼遇下官,实在教人惶恐。”
张维贤呵呵一笑:“韦大人不必作礼,你刚才那样对老夫吼叫的时候,可没有看出来韦大人有哪一点惶恐啊、”
韦宝不好意思的干笑了一下。
两个人的对话,尤其是张维贤居然与韦宝开起了玩笑,更是引得张之极和张美圆称奇不已。
吴三辅并没有与张维贤接触过,还以为老头就是这么个性格呢。
而张之极和张美圆是知道自己老爹的,张维贤不管是对家里人还是对外人,始终都很注重个人形象,都始终是一板一眼,很少乱开玩笑的。
却没有想到张维贤居然会在第一次见韦宝的情况下,就这么随和的对韦宝说话,居然还开玩笑。
这极大的颠覆了张美圆和张之极对老爹的印象。
张维贤随即让张之极去叫下人摆酒上菜,他要亲自陪同韦宝喝酒。
像是英国公府这样的豪门,二十四小时供应上等酒菜,毫无问题。
要说起来,英国公虽然完全与皇权是一路的,可皇权本身,也算是大地主阶级的代表啊。
英国公张维贤不单单是顾忌韦宝操之过急,用雷霆手段镇压河间府、沧州府、山东和登莱一带会闹出大事,更担心,韦宝这么做,实际上就是在损害皇权和他这种超级大地主的利益。
他英国公府在北直隶,在河间府、在沧州府和山东,都有不少土地的。
他英国公府自己不就是超级大地主吗?
所以,韦宝向英国公张维贤求助这事,真正的算是与虎谋皮。
张维贤并不担心韦宝能否求得皇帝的圣旨,皇帝若是命令他向韦宝提供帮助,张维贤要考虑的是要不要向韦宝要求的那样,那种随便韦宝怎么做,都为他提供帮助。
韦宝的人穿戴者京营的披挂四处杀人,这和京营杀人,和他与皇帝亲自杀人,有何分别?
这是会造成极大的恐慌的。
所以张维贤还想再与韦宝谈一谈,确切的了解韦宝到底是咋想的。
“爹爹,我下去了。”张美圆见要吃饭了,大明朝不管身份如何高贵,便是皇后和公主,也不能与外面的男人同桌用膳的,这是规矩。
张维贤却道:“美圆,你留一下,你不是总说大明没有聪明人,我觉得韦大人算是聪明人了,你说呢?韦大人既然与你大哥是结义兄弟,便算是家人,家人男女同桌是无妨的。”
张美圆粉脸便羞红了,她的聪明程度不亚于吴雪霞,也是极为冰雪聪明的女孩子,听话听音,父亲才挑起一个话头,张美圆甚至已经听出父亲有喜爱韦宝的意思,有想让她与韦宝接触一番的心意。
“爹,这不好吧?那我就在旁边给你们倒酒得了。”张美圆轻声道。
“不妨事,我张维贤的女儿怎么能做倒酒的事儿,就坐下吧。”张维贤笑问韦宝:“韦大人,你觉得如何?”
韦宝赶紧道:“能与小姐同桌,是下官三生修来的福气,下官求之不得!”
“呵呵,不要在说什么上官下官的了,韦大人既然与之极是结义兄弟,就是我张维贤的晚辈,换个称谓吧,自然点,以家人称谓。”张维贤微笑道。
韦宝见老头笑的很和蔼,心里却是暗暗警惕。
韦宝原本就不是政治小白,虽然在现代没有接触过什么高层人物,只是一个打工的小主管而已,可打工的人也是有政治斗争的。
实际上,生活中的方方面面,斗争都无处不在!
像是张维贤这种位高权重的人,说翻脸就能翻脸,你又斗不过人家,人家做出来的很可能都是假象,就算不是假象,你又能把人家怎么样?
“是的,张伯父。”韦宝答应道。
张维贤哈哈大笑:“好,这声伯父叫的好,放松点,随便吃喝,随便说话,拿出你刚才口若悬河为大明着急的那股劲头来吧,老夫喜欢你那股劲头,大明的官员倘若都如韦大人这样为大明着想,大明朝廷的政局将改观了。”
“张伯父让我改称呼,张伯父也叫我小宝吧?我家人都这么叫我,叫韦大人,小人实在是折煞不起了。”韦宝微微一笑道。
“好,小宝,咱爷俩先满上一杯酒,很欢迎你到我们府上来做客,希望以后你常常来玩才好,若是我们之极造认识小宝你这样的朋友,那我就能安心了。”张维贤笑道。
“爹,小宝他才十五岁,比美圆还小两岁呢,我早认识他,他还不知道是不是穿开裆裤呢。”张之极打趣道。
一桌人纷纷哈哈大笑。
吴三辅凑趣道:“韦宝他们家小时候可没有开裆裤给他穿,乡里地方穷,十二三岁之后才有褲子穿哩。十二三岁之前,都是穿个大一点的麻布衣服,随便找给稻米杆子绑一下就承当衣服了。”
吴三辅并没有瞧不起,故意挖苦韦宝的成分,反而在他看来,这是最帮助韦宝加分的项目,韦宝能被众多朝臣高看,主要原因就是因为韦宝是寒门崛起的少年人。
倘若韦宝是哪家阁臣家的子弟,或者哪个朝廷大员家的子弟,家学渊源,生活富贵无忧,大家就不会那么觉得韦宝厉害了。
张美圆闻言有些不好意思,掩嘴一乐。
张维贤感慨道:“乡里生活苦啊,去年去京畿附近乡里走了一趟,其景惨不忍睹!要知道,这还是在京畿附近,大明的京畿附近啊,大明的其他地方更是想都能想到。”
吴三辅点头道:“的确是这样,我到过的地方,除了几处重镇,市镇里的富户日子尚且算还过得去,乡里都是差不多的。”
“可吴公子和小宝却很有家资啊,吴家富甲辽西,韦家据传闻现在更已经是大明数一数二的富家,近乎可以与晋商媲美,你们自己本身就算大地主啊。”张维贤很是老辣,一句话就点出了他想问的问题的核心。
张维贤就是怀疑韦宝的图谋,你自己都富可敌国,还那样苛刻的对河间府、沧州府、山东和登莱的地方大户,你居心何在?你不就是自己想弄更多的土地吗?
吴三辅一怔,没有接话。
张之极和张美圆也立时听出了父亲的画外音,暗忖父亲这招高明,不动声色的便点到了韦宝的要害上,难怪父亲要留韦宝吃饭喝酒,这是话还没有说完呢。
韦宝刚才一直用为国为民的一些冠冕堂皇的大话作为挡箭牌,但很少说他自己的企图,这就是问题。
“张伯父这话说的好,”韦宝却并不惊慌,“我的资产增长很快,但我不单单是个人在增长,我主要是在帮陛下增加内帑营收!大明的钱,不少,虽然老百姓很穷,但是地主们手里实在是太有银子了!而我的银子,却不是土地中得来的,而是从商业上得来的,这便是问题的核心!大明,必须改变重农抑商的旧习惯!”
韦宝遂很系统的对英国公张维贤说了明朝有多烂!
大明的烂,总的来说,主要烂在土地兼并加剧。
这个可以说是封建王朝的铁律了,明朝作为一个以小农经济为主、地主阶级统治的封建社会,自然也逃脱不了这个规律。
明朝中叶,随着土地私有制的发展,土地日益资本化,土地兼并加剧,地方上的地主豪强勾结官府,利用高利贷的方式侵占农民土地,并运用各种手段和关系逃避赋税。
随着土地兼并的加剧,大批农民破产成为了流民,自耕农的数量越来越少。
而明朝的税收体制,是按照人头来收税的,土地上的农民越来越少,导致明朝的税源也越来越少,这直接导致了政府财政的枯竭。
问为啥不收地主豪强的,政府倒是相收但是收的到吗。
地主豪强里如果有考上功名的,就按照士绅不纳税的传统可以免除赋税徭役,没有考上功名的,也可以通过贿赂地方官的方式来隐瞒自己的土地,很多地主名义上有万亩良田,但登记在册的可能不到三分之一。
就这样,穷人的税越来越少,富人的税又收不到,政府能不越来越穷吗。
土地越来越少,政府的开支却越来越大。
明朝政府开支的增大主要来自两个方面:一是由于与蒙古人和建奴冲突不断,导致军费飙升;二是到了明朝中后期,朱姓皇族的数量已经极为庞大,按照明朝的祖制,皇亲国戚都要由朝廷的俸禄供养,在明初,这些人的数量还不多,政府还能负担,可如今这群人的数量已经暴涨了几十倍,政府的财政早已不堪重负。
节节攀升的军费加一帮白吃干饭的寄生虫,有他们拖累,政府能有钱吗。
贪污腐败严重也是重头戏。
虽然由于朱元璋的威慑,明初的官员们十分清廉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