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什么不合适的?”顾秉谦道:“你们不要忘记了,陛下亲口说了,御赐韦宝内阁中书舍人掌制,加御前行走,并且加五品服俸!韦宝他已经是正五品的官身了,都察院经历司经历才是正六品,的粮食左寺丞也不过是正五品,并没有超过陛下御赐的官阶,有什么不合适的啊?”
“可是,都察院经历司正六品经历已经非同小可,这可不是一般的正六品,别人就是在官场历练十几年,还得有口皆碑,挑不出毛病才能担任,首辅大人难道能随便到地方上找个六品州官就放在京城当都察院经历司的经历官吗?不可能吧?如此显赫的位置先不说。那大理寺左寺丞更是正五品高官,执掌大明各地案子审核,判决!倘若外放地方,至少要升迁到正四品大员位置!而且,左寺丞在大理寺只有一人,实权很重!这么重要的位置,怎么能让一个才入仕一个月的七品观政来做呢?如此重要的两个位置,大明有几个人有资格担任?现在还是兼任!这权力也未免过大了吧?韦宝有这个能力吗?还有,陛下御赐加五品服俸,这只是荣誉,与官场上一步步升迁得来的官阶是两码事!为官难道不需要经验吗?我们身为阁臣,不能不考虑都察院和大理寺衙门的事情吧?”丁绍轼道。
“可韦宝现在还没有上任,你怎么知道韦宝做不了呢?做一段时日,不就有经验了吗?你去年也不是阁臣,也没有阁臣的经验,那你现在为什么能做阁臣?难道说你丁大人天生是当阁臣的料?”顾秉谦不高兴道:“陛下难得下旨御赐官阶,我们做臣子的,为什么要驳陛下的面子呢?”
“首辅大人,陛下虽然御赐韦宝内阁中书舍人掌制,加御前行走,并且加五品服俸!可并没有点名说给韦宝都察院经历司经历兼任大理寺左寺丞的高位吧?这两个位置,依着我看,顶多给韦宝一个都察院经历司经历,让他先做做看,还得勤加监视,以防出大乱子,至于大理寺左寺丞,是万万不可的!这是为了大明的体制!大明体制不是儿戏,官员晋升不能恣意妄为啊!一旦开了这个口子,以后都照此例,不是要天下大乱吗?”丁绍轼寸土不让。
丁绍轼是刑部尚书兼东阁大学士,都察院和大理寺的人事,与他有直接关系。
“若是因为韦宝升任都察院经历司经历和大理寺左寺丞的官位而出乱子,我负责,我堂堂一个大明首辅,正一品,保举一个五品官,没有问题吧?”顾秉谦怒道:“况且,现在只是拟票,成与不成,不是还要等陛下亲自批红吗?”
“首辅大人不要动怒,丁大人并无冲撞首辅大人的意思。”朱延禧见顾秉谦发火了,急忙缓颊道:“我看此时,咱们还是再商量一下吧?”
“商量什么?”顾秉谦生气道:“你们不要忘了,这是陛下的意思!陛下是出于对东李娘娘的思念之情,又念在韦宝是东李娘娘的弟弟,才御赐官位!”
“可陛下并没有让韦宝当大理寺左寺丞和都察院经历司经历啊?况且他韦宝是都察院的人,要升迁也顶多是在都察院升迁,为什么要兼任一个大理寺左寺丞?若是要去大理寺,就不要再兼任都察院的官职。”丁绍轼仍然不让步。
阉党阁臣魏广微道:“算了,首辅大人,有的人就是故意抬杠,既然陛下交代的事情他们也敢顶着不办,只能向陛下禀明实情!”
阉党阁臣黄立极和冯铨也赞成魏广微的意思,都劝顾秉谦不要再与朱延禧,周如磐和丁绍轼商量了。
朱延禧,周如磐和丁绍轼三人心里也有点打鼓,不知道这是不是真的是皇帝的意思?还是魏忠贤的意思?
丁绍轼是觉得,皇帝御赐韦宝内阁中书舍人掌制,加御前行走,并且加五品服俸这是可能的,但皇帝具体安排韦宝在都察院和大理寺的官位,就不太可能了,因为皇帝向来很少理政,估计皇帝连都察院和大理寺有哪些官位都搞不清楚吧?
丁绍轼认为一定是魏忠贤的意思。
“首辅大人,此时已经是散衙的时间了,这样吧,下午应卯之后,我给你一个答复,行吗?”朱延禧道。
顾秉谦主要也是与朱延禧商量,至于其他两位东林党大臣则无所谓,因为只要有首辅和次辅两人的连抉署名,票拟就是成立的。
大明内阁有个传统,一般首辅和次辅都是政敌,不说水火不相容,反正至少也是针尖对麦芒!好方便皇权驾驭,除非皇帝真的是傻子,才任由内阁被一人把持。
大明不管事的皇帝很多,但是傻子皇帝,可能还没有出过一个,所以,即便出现权臣,内阁中也仍然会保有反对力量。
顾秉谦听了朱延禧的话,知道朱延禧要趁着中午一点时间考虑,查证,估计想知道给韦宝升迁都察院经历司经历和大理寺左寺丞,到底是皇帝的意思,还是魏公公的意思。
顾秉谦知道,朱延禧等东林党高官实际上也是有与内廷传递消息的渠道的,他们的渠道就是太康伯张国纪,皇后张嫣之父。
顾秉谦不怕他们去查证,因为皇后在宫中的影响力极小,别说皇后,就是皇帝也很少过问朝政,上哪儿查去?
“好吧,那就等下午应卯之后再上票拟吧。”顾秉谦退一步道。
说罢,便率先离开了内阁,魏广微,黄立极和冯铨跟随于后。
“现在怎么办?这么看这个韦宝恐怕是魏忠贤的人啊?魏阉越来越肆无忌惮了,居然让一个七品观政刚刚入仕就摄取都察院经历司经历和大理寺左寺丞这两个这么重要的位置!”丁绍轼对朱延禧道。
“也不见得就一定是魏忠贤的意思,韦宝也不一定就是魏忠贤的人,别忘了,韦宝在宫里面,可是打了一帮阉党大臣的!”朱延禧道:“我倒是觉得,很有可能是陛下亲自下的旨意,就连魏忠贤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可是,陛下很少直接过问官位升迁这些事情啊?”丁绍轼不解道:“别说是都察院经历司经历和大理寺左寺丞这样的官位,我恐怕陛下连左右都御史,左右副都御使,左右佥都御史那些官位是做什么的都不见得知道吧?”
周如磐也赞成朱延禧的见解:“丁大人,这种话不能乱说的!陛下怎么可能不知道朝廷有哪些官职?甚少过问是因为被魏忠贤蒙蔽了双眼,并不是陛下什么都不知道。”
丁绍轼苦笑道:“我身为人臣,绝没有轻侮陛下的意思,可你们忘了吗?陛下难得几回金殿理政,好些大臣在御前奏事,陛下居然时常弄不清楚那些大臣的官职,也弄不清楚那些官职是属于哪个衙门的。”
“丁大人,你这推测站不住脚,就算陛下不是很清楚所有衙门的官职,但不见得陛下一概不知吧?至少也知道个大半,你怎么能因为陛下偶尔搞不清楚奏事大臣所属官职和所属衙门,就认为陛下对于京城的衙门和官职都不知道呢?”朱延禧反驳道。
丁绍轼没话说了,“我一切都听朱大人的。”
“不说了,我现在就去见太康伯,让他设法入宫探听一下,兴许皇后娘娘知晓此事。”朱延禧道。
周如磐和丁绍轼都认为这么做,没有什么用,因为皇后娘娘晓得的事太少了,问了也白问,更何况,皇后娘娘对陛下的影响力更小,问了又有什么用处?
“那若是没有探听到消息,难道下午就要同意拟票,升迁韦宝为都察院经历司经历和大理寺左寺丞吗?这韦宝是新科探花郎,才只15岁啊,入仕才一个多月,这不荒唐吗?”周如磐问道。
丁绍轼点头称是,“其实没什么好打听的,不管如何,咱们都要反对到底!就算这是陛下的意思,也不能同意,也要据理力争,开了这道口子,以后还不天下大乱?”
“丁大人,我要是没有老糊涂的话,我记得刚才你还说都听老夫的吧?”朱延禧不悦道。
丁绍轼脸一红,的确是他刚才说的,而且他经常说都听朱延禧的这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