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宝见刘兴祚的情绪稍微稳定了一点,似乎在等着自己说下去,才接着道:“刘将军,据我所知,你的家人被建奴扣在盛京城,而且,大部分任重要职衔的汉人官员的家人,都被安排在盛京城中居住。这说明贼酋对于你们这些汉人出身的官员是不放心的!你就这么带人跑掉,你的家人势必遭殃,所以,你应该为他们考虑一番。另外,若是你这么带人跑过来,成功的可能很低,不要忘了王丙高密的事情,而且复州城还有三千纳海的铁骑,一旦失败,两三万百姓恐怕要送命。”
刘兴祚皱着的眉头没有松开,却微微点头,同意韦宝的说法。
韦宝接着道:“还有,你就这么跑回来,我就算将整个辽南都交给将军管辖,又能怎么样?辽南荒僻无比,缺乏足够的耕田,缺乏人口,缺乏强大的防御工事,相信这些事情,将军都应该知道,若是将军就这么带人回归,将军有信心带领大家抵挡建奴的进攻吗?”
“拼死一战罢了,这一点,我和张盘将军的想法是一样的。”刘兴祚说着看向张盘。
“对,拼死一战的决心是好的,可你们有为百姓想过吗?辽南的百姓都这么跟着你们去死?于大局有何帮助?”韦宝道:“事关重大,还望将军三思而后行。”
“那韦公子是何意思?”刘兴祚直接道:“请公子明言,我刘兴祚是个粗人,不会绕弯子。只会打仗。”
韦宝遂让林文彪对刘兴祚说明自己的意思,林文彪将之前对爱新觉罗·路瀚说的方案计划向刘兴祚再说了一遍。
刘兴祚听完之后,一阵沉默,正在消化林文彪刚才对自己说的话。
“公子,你的意思,让我继续待在建奴这边?可我想回大明。而且,我之前被王丙告发过一次组织百姓逃亡,现在是戴罪之身,大汗,不,贼酋不信任我了。”刘兴祚道。
“他信不信任你,不是最要紧的,能让你继续留在复州,至少说明努尔哈赤并没有特别的怀疑你,这点便已经足够。刚才林管事对你说的意思,主要是我们辽南要大量人口,并且要给建奴一副很容易到手,不急着解决辽南事务的假象!若你这个时候带人归明,努尔哈赤必然大怒,到时候很可能先腾出手来对付辽南!我不希望在努尔哈赤正对辽东和东江两面用兵的大好时机下,成为建奴的主要目标。不想放弃这种千载难逢的好机会,明白吗?还有,虽然建奴现在对你有所怀疑,但你在外领兵多年,威望尚在,认识的人也广,能暗中为我们提供很多帮助。”韦宝继续对刘兴祚做说服工作。
刘兴祚犹豫了一下,慨然道:“好吧,那我都听公子的。我就先留在建奴这边吧。公子,有一事,我不知道当问不当问。”
“请讲。”韦宝道。
“那个爱新觉罗·路奢是不是已经是你们的人了?”刘兴祚问道。
“不错,他已经是我们天地会统计署的外围人员了。不过,我们对每一个外勤,都是单线联系,我们不会让爱新觉罗·路瀚知道有你的存在,更不会让他知道你与我们天地会之间的关系。这点你可以放心。如果刘将军愿意,从现在开始,你也是我们组织当中的一员!暂时归属统计司管理,将来归来,我至少可以向你保证一点,辽南的最高指挥官,非将军莫属!我的辽南,绝不只是金州城附近和旅顺口这么点地盘。而是从连云岛、梁房口、盖州至岫岩、旋城、鸭绿江口镇江堡。这一条线以南,都是我们辽南的地盘!”韦宝道。
刘兴祚倒吸一口冷气,暗忖韦公子的胃口好大,真是年轻人,敢想敢干,你有本事拿下复州都很难说,更不用说盖州,岫岩、旋城这些重镇了!
不过刘兴祚也没有泼韦宝的冷水,“公子,我愿意做天地会的人,愿意为韦公子做事!只要能反正归明,我不介意做一个普通农夫。”
韦宝大喜:“很好!”韦宝笑眯眯的向刘兴祚伸出了手,要同刘兴祚握手。
刘兴祚没有搞明白是啥意思,韦宝笑呵呵的主动握住了刘兴祚的手:“这是我们天地会的一种礼节!以后,你就是我们当中的一名同志了!我们所有人,包括我在内,都要服从于组织!我们的组织有很多人,大家都有共同的目标!为天底下千千万万的汉人同胞谋福祉。欢迎你!刘兴祚同志!”
刘兴祚听着一堆没有听说过的新名词,晕头晕脑,但心里却一股滚烫的暖流流过,热乎乎的,不知道该说啥好,一个劲的点头:“同志,同志。公子,是志同道合的意思吗?”
“不错!”韦宝笑道:“咱们就是同志了!我会让统计署的林管事安排一些特工在你身边,会有人向你讲解我们的组织,讲解我们的政治理想!我们的组织,不是乡野土匪,是有政治目标的组织!另外,成为组织当中的一员,以后会获得无数同志的帮助,关键的时候,我们每一名同志都能为组织不惜牺牲生命。你要领会这些,只有明确个人的政治目标,与组织达成一致,才能形成真正的动力,才知道为什么活着,如何更好的生活,更有意义的生活!”
韦宝说完,感觉好爽,感觉自己好伟大啊,这些台词,张嘴就来,暗忖自己在现代看的抗日电视剧是不是太多了一些?
“公子请放心,我一定好好领会!一定不惜性命的为组织做事!”刘兴祚比刚才坚定的多。
“注意保护自己的安全,注意保护自己的身份,你的身份,是组织的高度机密!即便是对家人也不能透露!我们现在在场的人,都是组织中的核心人员,他们绝不会泄密的。”韦宝随后向刘兴祚介绍张盘、林茂春、陈忠和林文彪、赖塔格。
几个人都学着公子刚才的样子,过来与刘兴祚握手,一个个同志同志的叫着,好不亲热。
其实同志一词,韦宝在韦家庄的时候已经开始用了,只是因为文化限制了,加上习惯问题,绝大部分人还没有接受。
“公子,您刚才说要扩大辽南的地盘,这事情太大,我劝公子三思。我说一说弄人口来的难点,我看爱新觉罗·路奢与王丙的关系处的不错了,王丙与纳海将军的关系也很不错,纳海将军是个没有什么主见,并且有一定贪念的人,所以,复州一带完全没有问题,我会在复州北面到永宁城的几个主要道口对人打好招呼的。关键是盖州和耀州,主要是盖州!盖州主将是浑塔,是已故的扈尔汉大人的长子。扈尔汉将军是大汗身边极为器重的干将,所以浑塔深受信任,委派到了最重要的州府执政。他那个人能力并不是特别强,但是功于心计,计谋很多,很难说动。耀州守将达尔岱是已故安费扬古将军的儿子,安费扬古将军也是努尔哈赤身边重臣!不过,这个达尔岱比安费扬古好说话一些,为人比较贪婪,而且由于两家是世家交好的关系,达尔岱是少有的与浑塔关系不错的将领。不过,公子对达尔岱也不能掉以轻心,这个人也挺阴险的,能做到一方大员的,没有几个是好东西。还有,即便公子将复州、盖州、耀州一路的关隘全部打通,顶多来的是建奴控制地区的一些流民,至多不过二三十万人!真正的人口大头,还是在东江和辽东!尤其是锦州一带是祖家的地盘,那个祖大寿家世居辽东,很有声望,他若是抓的紧,一个辽民也难以过来。”刘兴祚向韦宝分析道。
刘兴祚本来还想问一问韦公子,你弄这么多人过来,这里又没有那么多田地,更没有适合放牧的牧场,就是都放牧,也没有那么多牛羊啊,弄这么多人过来,你拿什么养活?但想到这些事情,似乎不是自己改过问的,如果问出来,可能韦公子会嫌弃自己话多,所以,刘兴祚便没有问出口。
林文彪听刘兴祚介绍了许多情况,显然,刘兴祚比爱新觉罗·路奢知道的建奴那边的具体情况要的多的多,而且也更加高层!这些情报都非常有用,即便是他已经派出了不少特工,但大都是外围人员,谁能弄得清楚建奴这些地方大员高层之间的关系情况啊?
这真是有了一道小口子,然后就能一条一条的牵出数不清的大鱼呢,这不由的让林文彪喜上眉梢,这下子,建奴地区的统计署工作开展情况算是上道了。
韦宝点头道:“刘将军提出的建议很好,这一片的情况,我也曾经分析过,要拿下盖州守将浑塔,的确不容易!这个人似乎没有关系特别要好的朋友,非常孤僻清高的一个人。至于锦州祖大寿,我会想出办法的!刘将军可能还不知道,我不但与毛文龙是合作关系,我还是孙承宗督师大人的入室弟子。”
刘兴祚闻言一怔,他知道毛文龙实际上和辽东方面,和登莱方面都不和睦,所以当知道韦宝与毛文龙合作之后,以为韦宝也与这些地方的人不睦才是,却没有想到韦宝居然是孙承宗的入室弟子?韦宝这是脚踩了多少条船啊?
“我就是提醒一下公子,我具体也没有啥办法。”刘兴祚道:“公子若要有用到我的地方,随时差人告知我,我当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刘将军,你保护好自己,窃取情报的同时,暗中配合就好,一般没有用你亲自出马的时候。”韦宝笑道:“你是我天地会的尚方宝剑啊!绝不会轻易启用!我甚至希望永远没有用到刘将军在建奴那边亲自出面办事的时候。”
刘兴祚听韦宝这么说,心里更加觉得温暖:“公子,我还有一事,若是登莱方面再与我联系,我当如何应对?我之前曾经找过沈有容总兵和巡抚袁可立大人。”
“若他们有人来找你,赶走!并且将重要书信呈给努尔哈赤!从现在开始,你要经营出一副死心塌地为建奴效劳的形象,这会更加有利于你的工作开展!若是可以的话,你最好能重新获得努尔哈赤的信任,打入建奴的核心圈子!光是能获得建奴重要动向的情报这一项,就足矣抵得过千军万马的贡献!”
刘兴祚点头道:“是,公子,我明白了,我就对努尔哈赤说,之前受到了汉人的蛊惑蒙蔽,以后绝不会再和汉人私下接触了。”
“很好!”韦宝笑道:“多结交朋友,一方面经营出死心塌地为建奴效劳的形象,另一方面,也要经营出与贪腐之人同流合污的形象,不必再像过去那般。你有要用银子的地方,尽管对身边特工说,我们每个月会给你活动经费。”
“是,公子。”刘兴祚彻底明白韦公子的意图了。暗忖这个韦公子年纪轻轻的,却着实是厉害的吓人!过去,辽东的官商,关内晋商,他们与建奴接触,都只是单纯的出卖大明的利益,为了个人获取利益,而韦公子绝不是这样的,韦公子是为了大明好啊!
林文彪当即取出早已经准备好的10000两银票交给刘兴祚,刘兴祚的活动经费与爱新觉罗·路奢相同。
当然,不是以后每个月都给这么多,这次是起步经费,为了他们‘开展工作’所需。
韦宝对于这次见刘兴祚的经过很满意,散了之后,又与林文彪等人商量了一下接下来的具体行动细节。
爱新觉罗·路奢则在一旁呼呼大睡,已经醉的不省人事,可惜了叫了好多青楼美女,要不然爱新觉罗·路奢肯定还要大战几百回合。
韦宝和林文彪小声交谈,两个人正说话间,张盘、林茂春和陈忠求见。
林文彪问道:“公子,见不见?”
“见啊,为什么不见?”韦宝笑道。
林文彪急忙过去开门,因为是临时住宿,林文彪、爱新觉罗·路奢和韦总裁三个人一个屋子。
倒不是偌大的羊倌堡没有那么多空屋子,大家非要挤在一起,而是没有那么多好屋子,所以,三人之前来的时候就住在一起,现在也没有分开。
“公子。”张盘、林茂春和陈忠进屋之后,轻声向韦总裁问候。
韦宝看了看酣睡中的爱新觉罗·路奢,对三人做个请坐的手势:“到炕上来说话吧。”
三人连忙推辞,恭敬的表示在公子面前没有座位,更不敢与公子平起平坐,都站在了韦总裁的跟前。
韦宝笑了笑,没有再劝他们坐下,“这么晚,有什么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