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厚照笑了笑,没脸没皮的样子,抚案道:“方老卿家就不必推辞啦。”
“朕对你们的功劳,心头有数,这行事最讲究的乃是名正言顺,所谓名不正则言不顺,言不顺则事不成。朕观你们方家上下,个个赤胆忠心,此时命你们在此镇守黄金洲,自是为了我大明的百年大计。继藩,你上前来。”
方继藩便上前:“臣在。”
朱厚照道:“朕敕卿为黄金洲摄政王,代天子巡黄金洲,为众宗亲之首,世袭罔替,假节钺,可入朝不趋,赞拜不名,准剑履上殿。”
噗通一声……
方景隆已觉得自己的身子软了。
他脑子嗡嗡的响,脸色一下子苍白了!
怎么听着,好像要大祸临头了哪?
朱厚照这个路数,方继藩是耳熟能详了,又是让你做燕王,又是要敕你立皇帝的,总是让你心惊肉跳,方继藩已经习以为常!
可今日……这个路数……就更加逼真了。
摄政黄金洲,再加上一个王字,这等于是黄金洲诸王之首。世袭罔替就更可怕了,方氏子子孙孙,都代皇帝镇守黄金洲,黄金洲可不是一个小地方啊。
至于此后的假节钺,便是在黄金洲行使天子的权力。
其他入朝不趋等等,则是身份的象征。
方继藩知道,朱厚照这次是动真格的。
关于这个旨意,绝不是一拍脑袋的结果,而是深思熟虑。
方家在黄金洲的大势已成,除非朝廷大破大立,可如今已经无法改变这个事实了。
既然如此,那么索性就让方家名副其实,让方家能够名正言顺。
毕竟……若是让方家还是一个郡王爵,这黄金洲中,宗亲们随便挑出一个,地位都可能比方家要高。
这些宗亲们,少不得要骄横,明明没有实力,却不将方家放在眼里。现在方家祖孙三人,看在朝廷的份上,还会忍让,而一旦到了第四代,第五代,那时还肯忍让吗?
而一旦起了冲突,便又挑衅了朝廷的权威,对至高无上的朝廷而言,宗亲们被方家人打压,少不得要大动肝火,这是一个巨大的隐患,少不得在将来成为一个导火索。
朱厚照虽有时候不大靠谱,可这等事还是深思熟虑的,索性他现在就将这个隐患移除。
方家有了这个名分,便可辖制诸王,诸王久而久之,也就慢慢会接受这个现实,从此之后,对摄政王恭顺无比,说不准还要争相与方家人结亲,共荣共辱。摆正了自己的位置,某种程度而言,恰恰可以让这些无用的宗亲们,和方家在黄金洲能安然共存,甚至……成为方氏之下,拥有首屈一指的地位。
更何况,方家的爵位不足,在黄金洲却是掌握军政大权,朝廷鞭长莫及,区区一个郡王的爵位,将来方家的子孙们势必不满,朝廷不给,难道不能自立吗?
这黄金洲上上下下,方氏一族的人口,却是占了半数,为了对付土人,大家可都是抱成了一团,以宗亲为纽带,铁板一块,一旦方家要自立,哪怕是要做天子,谁能阻止?
可现在,这位列诸王之上的摄政王,却等于是这普天之下,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便是寻常的亲王,也比之矮了一截。
如此……就足以让方家的子孙们,以这样的身份为荣了,渐渐的这成为了传统的延续,方家人自是对这样的身份甘之如饴,反而会安分守己,踏踏实实的为朝廷永镇黄金洲。
可倘若只给一个郡王,久而久之,若是子孙们深以为耻,便少不得……心怀着叵测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