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道上面,目光的焦点,由刚才的大汉们,变成现在的罗袍青年。
宝蓝色的夏衣,是袁二爷示人经常穿的一件。而这里的人,也都认得这出现的,是如假包换的袁二爷。
刚才的闹剧里,对小二爷们有所怀疑,认为他们办事不得力的人,也露出敬服的神色。
这神色也对另外一个人。
袁二爷身前,长身挺立的青年,英俊的像云端宝树。他手中一把铁弓箭,几乎从地到他的眉头。杀气正源源不断的,从他的弓箭上发出。
这是忠毅侯。
最近在京里风云最多的侯爷袁训,与妻子并肩来到儿子们面前。
见到父母亲到来,执瑜执璞并没有太多的喜悦,也没有过多的自责。严肃的对父母亲见过礼,执瑜回道:“父亲母亲不来,我和二弟也不放过他们!”
袁训点一点头,眸光没有离开过屋顶上还有一半的大汉。另外的一半大汉,倒在他的弓箭下面,鲜血在瓦上流动,这会儿缓缓流到边源,滴到墙壁上,绘成一幅血的图画。
宝珠面无表情,但眸子里闪过喜悦的光泽,对儿子们道:“做得好!”她略提嗓音,四处正在寂静里,这就传得很远:“我袁家不是任人污蔑的人家!我袁家也不是由人欺凌的人家!瞎了眼的,敢来糊弄我儿子!”
余下的大汉们还有负隅顽抗的心:“袁二,你敢乱伤人!”
宝珠似笑非笑:“你看这是什么!”
抬手一指,另一边的街口上,一个中年黑衣人稳稳过来,手中提着艳红粉白的一个人。
那乱叫着跑开,自以为她没穿好衣裳,没有人敢拦她,至少袁家小爷们见到她不敢直视是不敢拦她的女子,让万大同提回来。
宝珠把大汉们一通大骂:“当我是好惹的!亏你们还敢来!总是有人指使,想当趁火打劫的人!我袁家没有不忠心爱国的人,拼着自己名声不要,也不受这愚蠢伎俩。识相的,给我滚下来,老实就缚,去衙门里供出主使人来,不老实的,哼哼!”
“唰!”
以袁训为首,一把子弓箭全抬起来。
执瑜执璞也在内,但宝珠柔和的吩咐:“儿子们,夜巡是你们当家,你们来处置吧。”
执瑜执璞面上绽放出光彩,响亮的回答:“是!”把弓箭放下,仰面把余下大汉的方位看了看,毫不犹豫地道:“行奸骗之计!”
“又当街污蔑!”
“以儆效尤!”
“一个不留!”
今天出来的有几十人会弓箭,龙显邦兄弟更是恨不能射穿他们成刺猬,一手扣出好几枝箭,弓弦齐响,大汉们只惨叫一声,就全倒下。
有父母亲在,底气大增的执瑜和执璞,大大方方的看向那个女子,笑得坏坏的:“你是个活口。”
女子双眼一翻,打算晕过去时,几个欢声出来:“二爷,这里有活口!”
田光周边等人送出几个黑衣人,兴高采烈地道:“他们先困住我们,我们就知道一定是打算引出二爷来,先没有动手,也怕惊动他们,反而不能看穿他们的坏招儿。闻听二爷到了,这就一举拿下。”
田光腿上带着伤,走路一瘸一拐:“他们的功夫倒不错。”
宝珠不动声色,往儿子们那里示意。田光等会意,把人送给世子和二公子。
执瑜执璞得体的夸奖了几句,让跟的小子接过来人,即刻送去衙门。
围观的人这就全明白,有人主动的问田光:“难怪你们不出来,原来你家里也进了贼?”
田光认一认:“五婶儿,您跟着二爷逃过难,二爷的为人您还不不清楚?这是有人给二爷和侯爷脸上抹黑,大家不要上当!”
“二爷,您受苦了。”这样的话也就出来。
宝珠换上笑容,跟他们寒暄起来。小子们带着几个黑衣人,来到街口上。
衙门在左,就要往左拐时。闻讯而来的人堆里,几道乌光打出,黑衣人头一垂,瞬间没了气息。
“万大同!”宝珠高呼一声。万大同抢身出去,三步两步上了屋顶,在下面的惊呼声“他会飞”中,把就要离开的一个人拦截下来。
袁训带着龙显邦兄弟迅速占住三个角,把他们围在中间。
“你是谁!”执瑜赶上来威风的喝问。
看一看,这个人面容普通。他要逃走没走成,这会儿在墙头上也下不来。
他也是一个腔调:“袁家,你们也太横了!”都是以为说句话就迎风飘的远。
宝珠这一回不要儿子们出手,厉声道:“犯律法者,死!”
“袁二,你敢杀我!啊!”那人中箭,一头栽到地上。
四下里更无人出声,宝珠怒色不减,大声似呐喊天空:“我不管你背后的主人是谁,我也不想知道!横竖,他有这样的心,他会再出来!我蒙皇上赏赐竖起袁二大旗,在我面前犯律法者,当诛不饶!”
这喊声不仅入云霄,也如水往低处一般自然渗入到人心底。
“对!”执瑜执璞身子一震,齐声接话。
“对!”夜巡的人精神一震,齐声附合。
“对!”田光等人喜笑颜开,二爷还是二爷,她倒不下来,也不会倒。
“对!”围观的百姓们,明白过来的也振臂呼出。
“对!”韩世拓鼻子一酸,泪水流出两行。这一段时间里袁训是看书、写字、会人带骂梁山王,日子算是悠哉。文章侯就不一样,他是提心吊胆小心翼翼,生怕掉个树叶也砸头。
积留的憋屈,在宝珠的话尽数释出。四妹还在,妹夫也在,太后也在,加寿在,加福在,执瑜执璞在他们都在呢,韩世拓想自己的忧心真是可笑,也像是不信任亲戚。
韩正经也跟着大喊,虽然他是个不懂。偶然回头,见到父亲在哭,韩正经吓得一怔:“父亲,您是害怕杀人吗?”
正经在父亲身前抚一抚:“正经就不害怕。”
“父亲没有哭,父亲哭正经很能干,”韩正经把儿子抱着紧紧的,含糊不清的说着话,泪水流得更凶。
大部分的家人都睡下,往内宅里看,暗下来一多半儿。除去上夜的还有烛光,就只有客厅上,文章老侯在唉声叹气。
他脑海里转动着一个又一个的面容,有前太妃的,有福王的,还有去世的姑母,前南安侯夫人。
闷热让人烦躁,回忆更让文章老侯心起波澜,弄得他人热气腾腾,后背一阵一阵的发寒。
“跟着福王殿下没有享家运亨通的福,却招来家运败落的灾。”文章老侯叹气不止。
“父亲,您不能天天不睡啊,”韩世拓进来。
文章老侯攥住他的手不放,跟儿子是失而复得似的:“世拓,你回来了,正经好吧,袁家好吧?”
换成昨天的韩世拓,他会心酸。父亲这种状态,从四妹夫让暂停官职开始。
而且不仅是老侯,二老爷、四老爷都开始睡不着吃不下,弄得全家的人都跟着担心,跟着睡不好不想吃,担心有人利用福王的事情对付韩家,进而去波及袁训。
袁训也许能扛住,但文章侯府可扛不起。袁训正在不如意上面,韩世拓让掌珠不要告诉袁家,说这是添乱。这就全家人关着门自己烦。
文章老侯担心到不能自拔,韩世拓一早去衙门,他上午下午各找个借口,去看一眼儿子还在才放心。
晚上就等到韩世拓回来,亲自再检查一回。
此时父子相对,老侯心思不变,含泪交待:“世拓啊,如果有人拿福王说话,你就把父亲交出去,把二叔四叔交出去,我同他们说好,我们保下你一个。”
韩世拓却变了心思,回来的路上,宝珠和袁训交替在他面前闪动。想到袁训还敢出来杀人,想到宝珠的话“我不怕任何背后主使的人”,韩世拓今天充满了底气。
他用力摇晃父亲的手,文章老侯也觉出不同,有诧异的神色,等着韩世拓解释。
韩世拓没有明说四妹夫妻还威风着呢,他怕父亲听到更害怕,要说“此时不能得罪人”这样的话,韩世拓铿锵有力地道:“我走到这一步不容易,谁敢来动我,看我咬死他。”
“好好,”文章老侯像濒死的人注入新的生气,跟着儿子的意思不住答应,说了几句,把自己的精气神提了一部分上来,老侯作个甩头咬人的姿势:“咱们一起咬死他!”
韩世拓认真的笑了。
话虽这样说,第二天韩世拓去衙门,忐忑不安不可能完全下去。他暗自鼓励自己要有四妹的胆色,但走进门,看门的人一句话,把他不多的底气打倒在地。
“韩大人您要小心,昨天晚上当值的周大人约来几个人说话,我看夜呢,听到几句与你有关。”
韩世拓谢过他,回到自己公事房再次失神。
周大人是早好几科的老状元,对小二早有不满。小二文才也好,家世也好,周大人撼动不了,韩世拓就成了软点心,暗自欺负他好几回。
韩世拓能在处处有文章的国子监里,对得上他文章侯之名,他满意之极。又有小二照顾他,他不吃大亏。小亏,他全忍下来,本以为周大人动不了他分毫,没想到四妹夫又出了事情。
这姓周的,果然也不想闲着。
定定心,打算把四妹昨天的话回顾一遍,好壮壮自己的胸怀。小二打发人来叫他,韩世拓忙就过来。
除小二外,还有一个人在这里。韩世拓抬眼一看,这不是周大人吗?对于小二叫自己来,韩世拓就心如明镜。
心里恨得不行,但表面上还是客气的见过他:“大人。”周大人还了一个礼,勉强僵硬的跟骨节不会动似的。韩世拓心头更冰冷一层,知道这姓周的只怕下了狠手。
一份奏章送到他面前,阮英明面无表情:“韩大人,你看看吧。”
没有接以前,韩世拓开始颤抖。哆哩哆嗦,他眼神强行按在奏章上面,第一行字,让他狠狠吸了一口凉气。
“现我司官员韩世拓,系前福王母族!有指证其年节之即,吊祭福王”
下面的字从这里开始乱晃,写的是什么韩世拓是看不见了,他只看见一堆刀子在字里乱迸出来,对着他的眼睛扎过来。
“大人,冤枉啊。”韩世拓转身就去寻小二说话,阮英明面色难看的转转脖子,去看沉默以对,等着自己发落的周大人。
“你有证据?”小二问他。
周大人欠身子:“韩家每到年节就拜祭祖先,福王是他家收殓,专有一卷纸钱是烧给福王,这事情的证人,是他家看坟山的邹二,他亲眼所见。”
“你怎么认识他家里看坟山的人?”小二冷淡,露出你一当大人的,倒挺能耐的跟个看坟山的会上知己的面容。
周大人回答的滴水不漏:“邹二与我家看坟山的人本是内亲。”
“还有呢?”小二还是淡淡。
“韩大人在春天做的一首桃花诗,颇多凭吊春风的意思,阮大人,福王是皇上正月里登基后,明旨所杀。韩大人作诗的时候,福王刚过祭日不久。”
“还有呢?”小二面色再沉。
周大人又说一些事情。
“还有呢?”小二像是打算问到地老天荒。
周大人终于无话可回,干笑道:“阮大人,这些还不足够吗?以我之见,请阮大人行文到刑部,让刑部来查。”
韩世拓几乎瘫软在地时,耳边传来一阵风声,随后一声惨叫:“阮大人您发的什么疯病!”
韩世拓一惊去看时,见桌子椅子全是响的。他们的同一个上司阮英明,手里是接过的弹劾韩世拓的奏章,当成打人的工具,追着周大人没头没脑的乱打。
周大人是中年文人,跟文武比全的阮小二相比,打也不行,跑也不行,就在桌椅后面躲避。
总有让撵出来的时候,抬手要挡,小二一奏章打落他的手,狠狠煽在他脸上。周大人跑时,小二没几步就追到他前头,一回身子,周大人收势不住,正撞在他手中的奏章上面。
噼哩啪啦又是一通乱打,周大人回身再跑,小二轻松地又追上他。
总算周大人想到往院子里跑,阮二大人毫不为难,亮开身形,手中的奏章一张也没有丢---周大人写的太多,厚度打起人来不比板子差,追到院子里。
“不好了,阮二大人犯病了,快请太医来。”周大人狂叫。
“打你个居心叵测,打你个陷害同僚,打你个以为我好蒙!打你,打你,打你!”阮小二打得就更凶猛。
来来往往的有办事的官员,有求学的学子,目瞪口呆的看着,办事也忘记,求学也忘记。
阮二大人才名出去,官职又高,没有人敢拦。
这就两个人围着院子转圈圈,直到韩世拓恢复心情,走出来看时还没有结束。
“让你坏,让你害同僚!再有跟你一样的人,我是一样的打!打得你以后认得我,不敢在我面前乱搬弄”
骂声中,文章老侯箭似的冲进来:“怎么了,这是怎么了?”再一看自家儿子没事人一样的一旁站着,文章老侯冲向韩世拓询问。
韩世拓勾起嘴角笑了笑,轻声把事情对父亲解说一遍。文章老侯打个激灵,头扭向院子里还在奔跑的两个人:“这样也可以?”
“看来是可以的。”韩世拓对着父亲一笑,父子两个相对默然一下,忽然一起痛快地大笑出来。
“痛快!”文章老侯对着挥舞奏章的小二翘起大拇指。
“啊”
周大人发出杀猪似的叫声,面子里子都不要了,往国子监门外跑去,小二停下步子,在他背后冷笑:“以后再有这样跟我生事情的,这就是例子!”
摇着手中打得半散的奏章,阮二大人嚣张的回来。
文章老侯推一把韩世拓,父子两个到小二面前跪下,老侯老泪纵横:“谢谢二大人,谢谢”
小二眉间戾气不改,把个奏章对着韩世拓一摔:“拿回家烧锅!别再让我看到。”
随后对着老侯也是一通的炮轰:“以后少往这里来,又不是真的有事找儿子!别人唯恐天下不乱,你就跟着凑上来,凑趣好玩吗!”
按辈分来算,文章老侯是长辈,但唯唯诺诺把小二的话奉为至宝,连声称着:“是是,我记下了。有二大人在呢”
“书办呢!给我进来两个,我要弹劾人,研墨!铺纸!执笔!”小二又是一声咆哮传出房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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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抱仔的新贡士lnpfcq1961亲,恭喜侯门又有一位贡士亲。么么哒,感谢一路支持。
今天又准时了,仔先感到幸福极了。
另:把作者绕进去的时候是有的,但这一次作者不上当了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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