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罢,让这些人得意一回吧,权当自己的回礼。再说姓董的小子乱定亲事,如今知道赔礼解开不是坏事情。
萧战继续待客人,见到摆席面上的酒心里乐开了花。这个生日战哥十二周岁,是他正式用酒的日子。在此以前他有喝过没有?偷偷还是试过的。他的认识里就像大战前的小操练,事先做个预演。
只以前没有痛快过,只尝尝。今天他可以堂堂正正端着酒,像个男人一样敬祖父敬岳父,战哥有自己真的长大之感。
顿时觉得舅哥们背着自己行事好生渺小,战哥大人决定不和舅哥们小人儿家一般见识。
……
美酒做琥珀色,斟上来处处飘香。战哥举起头一碗:“敬祖父母养我教我,以后我有一份儿好处,全是祖父的。”因祖父母没有同桌,先去帘内女眷处说过,又出来男客这桌。
祖母心花怒放,当祖父的眼神对亲家侯爷瞄瞄,嗓子痒痒的很想问声就此不要你岳父了吗?
幸好要喝酒,把话堵下去。
第二碗,萧战敬母亲:“请母亲代父亲饮,母亲辛苦,父亲在外也辛苦。”梁山王妃也饮过。
第三碗到了岳父面前,梁山老王支起耳朵聚精会神。“岳父母待我最好,比亲儿子还好。我心里永远有岳父母,没有一刻丢得下来。”
马屁精!梁山老王肚子里暗骂,原来你还有这句。
“马屁精!战哥,你把我们撵去哪里呆着?”胖舅哥起身斥责。
“坐下坐下!扶手椅子宽大还坐不下你们俩个不成?吃你的酒菜吧,今天我生日,还舅哥?不知道让一让吗!”萧战随即就告状:“岳父您就这点儿不好,没教好舅哥,看看我过生日他们一惯的眼红,又上来争。”
执瑜执璞失笑:“一惯的?眼红?”
有喝彩的不是,荀侍郎大声道:“一针见血,不愧是小王爷。”
奉承精!执瑜执璞暗把这句送给荀川。
萧战今天放开了量,左一碗右一碗,喝的酒量不高的人瞪眼睛,酒量好的人寻到新知己。
一席酒没有结束,初次大喝的萧战摇摇晃晃有了醉意。“这感觉真好,”他扶着桌子站起来,对着中间跑出来坐到舅舅身边的元皓嘻嘻:“怎么有好几个表弟生得一模一样?”
闭一闭眼寻找到舅哥,猛地睁开眼:“一、二、三、四……”大为惊奇:“这么多舅哥以前养在哪里?”
再看加福,加福帘内露出脸儿对他一笑,萧战乐不可支:“岳父,这里有好些加福,我只带一个走,只一个,”树一根手指头给岳父看,不防备自己先看一眼:“咦?我什么时候有这么多手?”
随后释然:“有这许多的加福,就得有许多的手才能握着。”跌跌撞撞对岳父走去,中间让人扶上:“小王爷酒多了,咱们出去散散再来说话。”
“就这会儿说,这会儿加福多,等再来,再来就没有这么多福姐儿,我爹再催,我就得一个人上路,我一个人上路虽然好,按祖父说的这个天气帐篷里跟热包子蒸笼似的,不能把加福带去吃苦,但我一个人多闷。趁这会儿加福多,给我一个就行。”萧战推着他,还是要到袁训面前。
看一看,萧战更喜欢了:“今天也有许多的岳父,这就好了,抓阄,这个岳父抓到答应,那个岳父抓到不答应也不怕。比原先一个岳父好,他一个人不答应,他一个人说了算。”
点一点:“别的岳父先别走,先等着,等我和一个岳父说完话,咱们就抓阄,掷骰子也行,定一定我哪天走,是带一个福姐儿,还是所有都带上。”
把脑袋定住,认准中间的那个行礼:“岳父在上,不是我要走,是我爹真讨嫌。我天天说大姐讨嫌,其实大姐不讨嫌,大姐可以欺负,我爹离得远欺负不到,必得我去才行。不然他……其实他孤孤单单一个人在外面,想我这样的好儿子也应当。问题是不应该让他早看到,他先看到了不是,我爹说这是第二面见我,第一面他没看出好儿子,第二面我大了,他丢不开。所以他没完没了的写信来,祖父没完没了的折腾,岳父你没完没了的说不好,我没完没了的看着你们不省心。”
搔头:“所以我走了吧,如果不给我福姐儿,请岳父母好好对她。那讨嫌大姐,你在哪里?”
加寿笑得花枝乱颤状在帘内答应:“我在这里,讨嫌妹夫。”
“你回家里来,谁陪你的时候最多?你在宫里,谁偷吃你的点心最多?你在太子哥哥府上煮的汤,谁闻到味儿就到?”
加寿大乐:“是…。云若是你吧?”
柳云若从萧战起身乱晃的时候,就笑得钻到桌子底下,答应着一抬头,一脑袋撞上桌子,上面酒菜乱晃一通。
萧战怒容满面:“胡说!是我是我只有我和加福陪你最多!你这岳父母的心尖子,我们天天把你捧在手心里,”
元皓点头,认为加寿姐姐是心尖子。
但加寿沉下脸儿:“你哪有?你刚招供你吃我点心最多……”元皓急忙又摇脑袋:“不对不对,战表哥说的不对。”
萧战没听到他说话,一指加寿:“送礼物来,战哥要走了,以后你的点心要放坏了也没人理,为我送行。再把加福给你陪着,再送份儿礼物给我,感谢我慷慨大方。”
“加福本是我妹妹。”加寿抗议。随后继续笑的要倒。
萧战转过身子:“舅哥,胖舅哥!”
执瑜执璞无奈:“你喝多了,你要说什么快说。”
“送份儿礼物来送行,”
执瑜点头:“行行行。求你出去睡会儿吧。”
“加福交给你们,送份儿礼物来。”
执璞点头:“谢谢慷慨大方的战哥,咱们到此结束。”
“我没说完呢,临走让我说句痛快话。你们这两个最得岳父疼的大坏蛋,你们有父亲陪着,为什么还跟我抢岳父?”
执瑜忍住笑,看看能在这里坐的,不是亲戚就是梁山王府的知己,放心拿战哥开个玩笑:“听你一说真没道理,我父亲和你岳父不是一个人吧,怎么还和你抢?”
“没道理,加礼物。”萧战颇不高兴的说完,眼睛晃到柳云若身上。沈沐麟笑指自己:“哎,还有我,该我了,你眼里太没有我,怎么不说我?”
禇大路让他坐下:“等他说你的时候,你恨不能他闭上嘴。”
……
萧战一声大喝:“姓柳的!”
柳云若扬眉:“在!”
“你凭什么是小女婿,凭你也能小女婿?小女婿最得宠,如今让你抢走了。亏你以前眼里还没有加喜!要说你不喜欢加喜,加喜还小,没展露才华气度不能怨你。但你眼里有我战哥吗?为什么现在要当你是小女婿!”
“关你什么事儿?”加寿等质问他。
萧战想想:“我说错了,你眼里有岳父吗?现在你却要当小女婿!哼,哼哼,哼哼哼…。”
柳云若以为他要拔拳头的时候,萧战眼神儿鄙视:“送礼物来,为我送行。”
“哈哈哈……”孩子们大笑,萧战揉着鼻子:“我喝多了。”再一声喝:“战哥从此别过!好好对我加福!”摆一摆手大步往外:“见我爹去,免得他没完没了。”
厅外有人扶上他踉跄去了,加福不放心跟去照看。梁山老王妃让孙子打动,和丈夫两双希冀的眼睛在袁训面上转过来转过去。
袁训让女婿话惊的还没寻思明白他真醉假醉,就让老王夫妻盯上。无意中见到宝珠也与她无关似的,正大光明的看自己,尚书气结。这没完没了的人又添上一个。
……
萧战酒后说了实话,半夜里醒来后悔不迭。他体内流动军中的血,那是他的宿命所在。但清醒后问他明天就走,他还是含糊的人儿一个。
对于他的话,唯一满意的人是他的祖父。
……
快马箭似出了梁山王中军的营门,远山不在去的方向,因视野的原因看着在,直奔远山而去般的逍遥。
靖和世子有了羡慕,他认得这是陈留郡王的人。陈留郡王在梁山王面前依然强硬,估计有个王爷做女婿腰杆子更直起来。他带着儿子媳妇到太原后,以安顿公主之名义不肯就回军中,在家里自在消夏。又推说几年大战,跟他的人辛苦,让他们轮流到家中过中秋。这才刚七月,他们的人因分拨去的,这已是第二拨。
随着郡王的傲气,往王爷面前说一声,哪管梁山王面色不好,出得帐篷上马就走,往太原自在耍去了。
梁山王和陈留郡王不和的真真假假时常让人猜疑,但亲眼见到这一幕的靖和世子摇头,再好的涵养也经不起这样的削脸面吧?就是做假也没必要做到处处剥王爷威风,需要的时候闹一回就行。而这两位呢,却是抓住机会就跟对方过不去。
靖和世子知道这符合历代当权者认可的互相监视,也说不好兵部尚书也愿意。但让他再次认为这一个王爷一个郡王假装,他可不信。
东安世子也见到,踱步过来骂:“娘的,内亲是太后,他大变样儿。这女儿是王妃,他又是一个模样出来。八月十五过中秋,七月就叫人走,好大的气派!”
靖和世子近来愈发烦东安世子,原因也许可推敲,也许不存在,但他懒得排解,把这烦保留在心中。
闻言,讥诮了他,也说得上自己:“人家有能耐,也不是指望太后指望女婿,不是我们没本事。”
东安世子没理会他的嘲笑,诡异地面容:“谁说我们没本事。”在靖和世子肩膀上一拍,小声地道:“晚上记得来,别让人见到。不过幸好陈留郡王的人走了不少,除去王爷以外,就是他的人眼睛尖。”
他走以后,靖和世子跳了起来,状若疯狂的往西营跑去。等看到陈留郡王的营盘,大军全在这里不可能会小,也就一眼看不完这里的人,靖和世子停下来喘口气,紧张焦虑的装理靴子瞄着营门。
他在想着拿什么理由进去,说寻龙二将军,还是寻三将军他们呢?见到又说什么才能留在帐篷直到看见他想要见的人。也就没有留意到有人见到他出现以后,转身走开。
一刻钟后,张豪打马出来,对营门上的人招呼一声:“这天热的,不打仗了晚上卷起帐篷半边睡倒凉快,只吃上觉得亏些,据说最近瓜果少了,是中秋才大量的给,几个人一个西瓜怎么够吃,给我补的新兵一个人吃了一整个,索性的我也不吃瓜果了,每天多给他吧。郡王不在,王爷约束我们不打招呼不许随便离营进城吃顿好的。就知道看着咱们,他的人进出可没这么烦。我打只野兔解解馋。”
“张将军打的多,分我们一块肉。还有您别走远了,别让王爷的人遇到。他的流动哨成天就盯着咱们出去多少人,分两下里一截,就能知道几时出去几时回来。”
张豪亮亮腰牌大笑:“我就是流动哨,我有准备。我偏在中间路上呆着,让他摸不着我的影子。”说声去了出营。
张豪没走,靖和世子安心不少。他在羡慕陈留郡王的人去太原舒坦的时候没想到这点,直到东安世子提醒他陈留郡王的人走了不少,靖和世子跑来看看。
回去牵马,往张豪的方向出去五里路,树林子里面两个人下马相见。
“东安世子最近有事情,前几天收家信以后他就神神秘秘。那信里有鬼。”
“别掺和。”张豪沉声。
“他晚上让我去私会。”
张豪皱眉:“也不能让他看出来,去听听吧。梁山王以防奸细为名,晚上你也不能随意出来,我们在营里见面吧。摔跤的那地方人乱,可以说几句。”
靖和世子说好,上马往别处打一回猎,提两只猎物送给萧观,萧观留下一只,一只给他自家。
晚饭过后,军营里的乐子各校场上摔跤吹牛。不许出大营,十里连营凭身份牌可以走动,陈留郡王的人大多来寻梁山王中军摔跤,闹哄哄中靖和世子闪身进入东安世子的帐篷。
帘落前的月光一闪入内,靖和世子见到帐篷里黑影重重不止一个,刚要吃惊发问,东安世子低声道:“噤声!别耽误时候,先坐下。”
靖和世子摸黑坐下,片刻后又进来一个,帘子再一闪有光进来,靖和世子看清坐在这里的另外两个,一个是长平郡王,一个是渭北郡王,而进来的项城郡王。
项城郡王低低地骂:“捣你奶奶的什么鬼儿!有话不正大光明说,让我们偷着过来。这可是王爷中军!”
“就是在他中军才好,不然我们独自扎营,你们一出一进营门就能有人知道。”东安世子回道。
长平郡王也骂:“那你点个灯怎么样?我们就是来看你了,不行吗?”
“不行,我有要紧话,说完咱们就散。”
渭北郡王催他快说,肚子里也骂东安世子不明亮。有话传个私信也行,偏生让人过来当鬼?
好在东安世子一出口,他们觉得就消息来说,遮遮掩掩情有可原。
“信上不方便说,只能亲自说,我分两批约人,汉川郡王今天不能来我没有办法。我新收到京里消息,咱们的王爷为国公进言,要恢复开国旧局面,十大国公十大重镇。让咱们把到手的封地给他们。”
人不多,也有个此起彼伏的吸气声,可见吃惊不小。项城郡王忽然就沉默,靖和世子忽然就紧张,长平郡王忽然就喘气重,渭北郡王忽然就鼻息粗沉。
“别不说话啊,怎么办?”东安世子急问。
项城郡王回了他的话:“容我们回去考虑,这里不能回答你。还有你的消息来源是真实的吗?造谣言折腾我们,我们可不是好惹的。”
其余的人默认项城郡王的回答是他们的回答,等于东安世子奉献重要消息,大家没给他一个字回话解散。
这让东安世子极不情愿,慢吞吞说了实话:“其实你们不用担心,这附近的巡逻兵我早安排好。”
这话不过让大家出去的更从容,东安世子无奈的目送。点上烛火,世子再次取出书信来看,落款是安王的小印。
他通过文家那除名的人和安王通信,这几年有了来往。
东安世子有他的感觉安王不会骗他,而且京中的王爷消息总不会太差。
暗暗的对自己道,陈留郡王有了齐王骄傲更甚,自己也不差,也有一位皇子殿下为朝堂内应。
……。
五连枝儿的烛台上,手臂粗的蜡烛照出萧观肃然的面容,他听着人回话:“他们已经散了,相聚极短,为这么短的话还背着您相见,真不知道为什么。也就没听到说些什么。”
“说什么都行!”萧观不放心上。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说不好是重定新局面的话有耳报神传回来。
在萧观来看,早与圣旨下来前知道最好不过,花招也就先玩在前面。他上为国公说话的奏章又势在必行,不是一时性起,自然盼着安妥办下来。问题出在前面不是坏事。
他的心思,一是陈留郡王与他争斗,郡王们人心浮动都想效仿。王爷需要国公们为援手。二来军粮仅依靠不多的国公府筹划不足,就是把龙怀城、英国公等换成粮食也不够。他的新城需要更多的军粮补给,他不是体谅小倌儿,是小倌儿为他打仗时筹粮差点打了户部尚书,已足够承担。如今太平要军粮更难。朝中已有不打仗了裁军的话出来。梁山王在军中威风,去老兵他答应,裁军他可不答应。
三嘛,分久必合,合久必分。他的爹笼络郡王,这一干子白眼狼里娇纵出名将东安与靖和,一个擅杀大将,一个占人军马钱粮,还有定边居然会造反?到萧观这里挟制郡王,就只能抬高国公,不然他不能抬各人的幕僚以为臂膀。这也是必然事情。
让回话的人出去继续布置人手盯着各家郡王,萧观把看完的公文推到一旁,眼睛斜睨笔墨,手又开始发痒。
忍好几忍,还是忍不住。安慰自己:“我再写一回,我只再写一回。”取一张纸,落笔如下。
小倌儿,快把哥哥儿子送来,不然哥哥跟你没完!再写上几句骂人的话。
大家是兄弟娘是不能骂的,骂声小倌儿玉面敷粉肚里黑黑却是可以。装到信封里后,王爷也很沮丧:“我又写了?老爹让我少写以后别再写,可我记不住。”
手支下巴大眼对帐顶,半天寻出一句解释:“怪小倌儿不好,他是我弟弟,我随意些。”
怪完小倌儿心里痛快,往外一声吼,叫来自己家将:“明儿一早走,快马把信给我送走。”
……
靖和世子在校场上找到张豪,两个人原本就认识,不避人的装在一起看热闹把话说了。
张豪沉吟半天:“真是这样…。大个儿,踢他,出脚踢他……这是真的对您有利。”
“有什么利,本就王爵难摘,再收回去一些,家里只怕日用也艰难…。哈哈,你赢了……还有人再来没有,我等会儿就上……您是知道的,自从父亲去世,几个大管事不服我,弄几回鬼儿,打发走他们的人,损失好些田产房产,如今这局面衣食无忧,但有些地不是旧封地上面的,别人的还了,我们的肯还我吗?”
“真要回到开国旧局面,就应该还,那就日用不愁,还能屯些私兵。只是平白的还?我不信。”
“我也不信。”
“还是别掺和吧,横竖有别人的就有您的。别人没有的,您也没有。”
靖和世子担心地道:“我怕我不出力,东安世子有好事儿不归我。”
“他能有个屁好事儿!如今还看不出来吗?王爷几曾待见过他。”
靖和世子有点儿难过,同样也没待见过他。
张豪会意停一停再说:“圣旨真的下来,他不能改变。别掺和就好。就说您没本事做不来。弄两件怂事儿让他失望。”
“也只能这样,听天由命吧。”靖和世子面容惨淡,见场中空下来,撸袖子去外衣过去出出闷气。
……
项城郡王回营难免也寻思,怎么还有这种事儿出来?他能考虑到梁山王军粮大多由朝中出,但兵部尚书是他亲家,他催粮草跟老王相比不难。
老王告老回京能把兵部原尚书吓跑,可想而知当年老王有过的不如意日子。
要说定边造反的事情,项城郡王不认为是梁山王此举的主因。有定边造反,还有大家伙儿平乱呢。
陈留郡王闪上心头,让项城郡王不住点头。只能是梁山王挟制他开始,结果把大家全捎带在内。陈留又多个王爷女婿,不拿他威慑一回王爷估计睡不安稳。
那就等陈留回来吧,看一看他们争斗再拿主意不迟。项城郡王淡淡地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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