庞将军不含糊,把令箭双手送给二位小侯爷。孔小青抱着令箭筒,跟着自家小爷露出乐滋滋。
“我也要!”元皓恰好来到这里,在祖父腿底下伸出小胖手。
袁训呀地一声,对二老王道:“等下血腥,不好看,您却带上他们。”
“我们不怕!”小六等七嘴八舌。随后,小六也伸出手,韩正经也以为威风东西是好玩用的,也讨要一根。
费了点唇舌,执瑜执璞才把表弟妹们劝好。他们去熟悉兵马,元皓等人在二位老王的带领下,对着一条草径瞪圆眼睛。
直到天黑,迤逦野地上丝毫没有动静。宝珠带他们去睡,梦中醒来问了几回,第二天又赶过来。
直到第三天,路上才有了动静。
先是树木微微的动静传过来,有经验的老兵们收到耳朵里,回给新上任的小将军。胖兄弟不放心,分头又去巡逻各个位置均已停当。嘴角噙笑回到父亲身边。
一人一只令旗缩在手中,人也似缩起四肢。直到头一个人从草丛中出来,马嘶鸣着狂卷林风。执瑜手中的令旗举高摇了摇。木叶和野草中,有无数的箭头悄悄的往前。
“咱们没走错吗?”宋掌柜的本能的心悸。林允文推说骑马不长久,小心的跟走在最前面的他分开距离,闻言,袖子里拿出铜钱,在手心里卜上一卦。大凶中有大吉的卦相后面,是久违的熟悉感。那种料事如神的感觉,继不久前出来,又一回贯穿全身。
宋掌柜的还盯着呢,林允文露出笑容:“没错。”
“再快!”宋掌柜的虽不相信林允文,但有时候也屈从于别人说的话,林教主有一把子好神算。当先一拍马,对着幽深不知前路的山峦闯去。
但同时,他到底是位高权重的将军,暗地做个手势。
“啪啪”连声的响动中,他的人从马鞍上取下小型的盾牌。行路的时候挂在马上,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冬天的马挂甲。往身前一护,大家疾冲向前。
只有林允文,呲牙咧嘴装作奔马中磨破的大腿又疼上来,他退了退。
“嗖嗖嗖嗖”潮水般的箭矢从四面八方蜂拥而至,宋掌柜的骤然一惊,回身暴喝:“林允文,这是怎么回事!”
他只看到一道恨不能插翅的背影,那马已经拨转往后,那人头也不回,往马背上一伏,用力往来的方向抽着马鞭子。那奋不顾身的劲儿,可见他几天里说不习惯骑快马全是假的。
宋掌柜的只恨的双眶尽皆赤红,狂呼道:“护我!”对身前扑来的弓箭雨不管不顾,取下他的弓箭,认准林允文。
在高处的执瑜执璞不慌不忙,手中弓箭也对准林允文上方的树枝。
宋掌柜的一箭射去,执瑜一箭出手,两道长箭在半空中交集,双双落到地面。
“嗖”地一声,执璞又是一箭,正中林允文背后的粗树,“卡卡”一阵大响中,执瑜又补一箭,小儿手臂粗的树枝,带着常绿的叶子摔下来,把草径遮盖住,也挡住林允文。
林允文此时只恨自己一个人不能骑两匹马,哪里还能看到背后是什么动静。能逃出生天就行。他疯狂的打马,直到马狂奔近似疯狂。
路边参天大树上面,田光露出脸儿纳罕:“这老小子,这马跑的不错啊,快跟马背上长大的人一个德性。我赶紧追上吧,不然他慌不择路,马也不长眼,撞到树上死了,枉费小爷们把他放走。”
树后拴上他的马,田光上马跑去。
临走,好心的砍断两根树枝,让路堵的更严实。
瓮中捉鳖之势,执瑜执璞向父亲邀功:“这一箭有爹爹的气势吧?”袁训含笑还没有说话,庞将军看明白了,原来让小爷们指挥,是为了放走一个人。他奉承的道:“岂止有将军的气势,简直就是国公爷亲临。”
执瑜执璞满心欢喜,但还能谦虚:“比不得舅祖父,舅祖父是箭中英雄。”
梁山老王带着孩子们,也在拿袁训作模样。
早在头一箭出去以后,元皓取下背的弓箭,小六等取下背的弓箭。没有箭,但拉拉空弦不成问题。
梁山老王一通训话:“睁大眼睛看看!这是咱们的地方,他们就敢在这里作乱!不杀,等什么!不宰,等什么!”
好孩子和小红听过,也瞄的更认真,小嘴儿里道:“给你一箭。”袁训哂笑,梁山王府执掌兵权,他们当然不想有朝一日没仗打。二位殿下在这里,这是又展现到殿下们眼前。
这是一场兵力悬殊的小战役,很快结束。
与此同时的杭州,冷捕头风尘仆仆走进知府衙门,杭州知府验过他的公文,问他有什么公干。
“这是通敌名单,密谋刺杀齐王殿下,殿下命我先到这里,请贵府帮忙捉拿。肃清后,迎接殿下。”
杭州知府吩咐下去。
第二天,庞将军拔营收队,袁训一行继续前行。出这片山峦,上官道,没有几天,一座城池出现在眼前。袁训含笑:“元皓,这就是你要玩的金陵。”
不是杭州?元皓眨巴下眼睛。但金陵他也听赵先生说过,地即帝王宅,山为龙虎盘。又有鸡鸣寺、玄武湖。元皓是有的玩就行,胖脑袋频点:“好呀好呀。”只多问一句:“杭州还是去的是吗?”
“去。”
回一个字,坏蛋舅舅还是那尽得外甥喜欢的舅舅,元皓钻回车里,和加寿姐姐、舅母有来有去的商议游秦淮河。
十月里的京都,已是冰雪天地。都察院里,常大人把手中最后的几张公文理好,让人送走:“刑部里给柳尚书。”那人走后,看天色不早,常大人径直回家。
常夫人接住丈夫,见他今天兴致颇高:“今晚我有功夫看雪了,有劳夫人摆个家宴,三房里孙子走外家,可以接回来,一住十几天了不是?对他们说,好孩子送来的螃蟹,痛吃一回。”
常夫人笑道:“昨天就回来了,老爷你近来忙的脚不沾地,他们给你请安,你却忘记?”
常大人敲敲额头,露出一丝笑容:“是啊,我最近太熬神思。”叫进来丫头:“泡好茶水,就是好孩子路上送来的那茶,家宴以前,我先养养精神。”
常夫人请他熏笼上坐着:“这里暖和。”本想让丈夫独处,常大人把她叫住,房里没有人,常大人轻声道:“知道吗?谣言的事情告一段落。”
常夫人先放下心,又皱眉头:“告一段落?后面还另有段落不成?”
“夫人你熟读诗书,理当通人情世故,怎么说出这样的话。”常大人取笑她:“说太子逼宫的谣言到此,京里这一部分,归我都察院管的,是结束了。回来以前,我刚让人送给柳至做个交结。别的段落么,就算吏部撕掳明白,刑部鲁侍郎那里也清楚,外省的还需要时日。就是外省也弄清楚了,以后出来谣言,不就是个新段落?”
常夫人沉吟:“难怪老爷今天早回来,又高兴要吃螃蟹。只是,您也知道外省还没有结束,这一段不算结束,为什么这就庆贺?”
“你听我告诉你,外省捉拿附合谣言的官员到京,这公文一份儿我存档,一份儿发出去,一份儿到刑部,好消息指日可待,暂时的海晏河清,你说,还不预先庆贺吗?”常大人摇头晃脑,大有夫人怎么忘记拿人的事情由京里决定。
常夫人展颜:“老爷说的是,是我糊涂了。”丫头送茶上来,常夫人去厨房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