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桃红杏浓中,西山今日乱哄哄。马声嘈杂,人声鼎沸,从家里带出来的酒食担子,不时有子弟过去吃喝,镇南王从西山大营里过来,高声笑问:“生死约打得怎么样?”
回他话的是柳云若,小云若笑得自有意味,以前见到袁家就拼输赢的狠劲儿点滴没有,在镇南王问过话,抢先回他:“我们点到为止。”
镇南王大笑离去:“你们倒不拼个你死我活吗?怎么对得住京里等着看热闹的人。”
他离开的方向,是往出山口,有个临时的关卡,在上方飘扬着大旗。柳云若笑得很好看,王爷也来行方便,划出一片操练的校场给柳至和龙四争斗,免得他们随便找个地方,龙四带着从山西出来的亲戚,主仆加起来有数百人。柳家知道声势浩大,出来的人也在数百,这打起来足可以惊动方圆一片,像场小型的战役。
要说在龙四刚进京的时候,柳云若直眉瞪眼,还有在西山好好教训执瑜执璞的心。
但今天,哪怕场中叫骂得污言秽语,柳云若嘴角上,挂着的总是笑容。
大部分的注意力,他放在龙四的弓箭上。
在柳云若眼里,这是一把强横能夺天地之威的铁弓。
柳云若深深的迷进去,忠毅侯又说话算话,三天同他会一次面,带午饭给他吃,指点上,以孩子的心来看,没有藏私。
把别人嘴里柳家最具威胁的大对头——忠毅侯,给看得顺眼以后,面对龙四的弓箭,柳云若更生一层敬仰。好似这弓箭原本是让人眼花缭乱的宝树,现在则是在云端。
云端宝树大放光辉,柳云若感叹着,暗暗地对自己道,我什么时候能射的像四叔这样好呢?
“停!”
场中打斗的不是别人,正是柳至和龙四。柳至是刀,龙四是剑。柳至耍一个势子,高叫一声,随即跳出圈外。对龙四抱一抱拳:“行了,老四,你我不分胜负,”挤一挤眼,往下面就全是调侃:“你家伙不趁手,要想赢我,等梁山王打完仗,把你兄弟们全叫来。”
柳至在刀上从小浸淫,龙四从小苦练的是箭法。龙四知道不是对手,柳至先叫住手,是他让着自己,怕当着两家子弟的面,自己狼狈的输了,面子上不好看。
男人都要脸面,但也不是要的没章法。龙四也抱起拳,笑一笑:“承让,你的刀,我是佩服的。”
把个大拇指竖上一竖。
柳云若跟着正在笑,柳五惊天动地叫出来:“拿弓箭来,不拿弓箭,不是我家对手!”
刚点补过吃的柳五,打一身赤膊,酒渍滴在胸膛上还没有干,这就再次挑衅。
不管他叫的有多凶,他的眼睛只看着一个人。
“老关,取你的绝世好弓箭来,给我们开开眼喽。”
四面哄笑的人,又岂止只是柳家的人。都知道关安没有弓箭不是吗?
关安怒目圆睁,双臂一用力,大刀迎向柳五:“关爷我是大刀,老五,取你的小刀来,让我这大的教训你这小的。”
“取你的弓箭来!”柳五大笑:“你袁家的人怎么能没有弓箭?”
“我的大刀正为你设,取你的弟弟刀,孙子刀,灰孙子刀出来见祖宗!”
柳五单手一扬,兵器架上取过,他也是一把单刀。趾高气扬走到场中,还是笑谑:“看我给你一刀俩姑娘!”
“我看一刀送你俩姑娘!”
“这一刀,还你俩姑娘!”
“这一刀,俩姑娘是你的!”
两家的人边笑边跟着起哄。“柳五爷,看你一身好白肉,女人喜欢,你收了吧。”
“姓关的,看完女人往老五身上推吗?你全要了吧。”
坐回去的龙四在喝水,笑得手中碗快要端不住,对不放心他们,怕年青惹事跟着来看的谢、石二位老爷道:“这京里的泼皮不比咱们边城的差。”
他的对面,柳至也在取笑龙家的人:“这样的人守边城,我可就放心了。”一帮子混赖惫懒,最起码不会让人坑了去。
小孩子都听得津津有味,相对而坐,眼光总会碰上。柳云若难得的,遇到执瑜执璞的眼光也不会变面色,小嘴儿还是咧着,在又打又骂的闹声中继续嘿嘿。
争斗这事情,不见得打完了大家就是仇人,小小柳在今天有所明了。他的眼前出现袁家叔父含笑指点的神情,小小柳摸一摸脑袋,好似在为曾对袁训的指责而省悟。
不见得他有多自愧,以前的小小柳,在当时情况下,他是个不明白,他那样想也不能算错。如今他这样想了,也就更好。
眼光不时在场中打斗、龙四的弓箭、孩子们碰撞的眼神中变动,也跟着骂也跟着叫,但内心的愤怨难平再也没有过。
甚至,柳云若隐约觉出自己父亲和忠毅侯叔父之间,必然有着自己不明白的东西。因为他年纪小,所以只想上一想,抛到脑后面。
这一天使足了劲,骂足了架,但回去以后,两家人兴高采烈,跟过节似的喧闹嬉笑,算一场开心的玩耍。
……
常御史步出门外,见到五个儿子全候着,愕然问道:“你们全去吃喜酒吗?”
五个儿子回道:“我们随父亲去南安侯府。”
微微一摇头,常御史审视地道:“从咱们家和南安侯府的走动来看,老侯只是我的旧上司。钟龙二家结亲事,为父我去南安侯府,小五随你媳妇去袁家,老大老二老三老四,你们作什么要去呢?亲戚上有客气这就很好,不必全家都忙活吧?”
长公子欠身道:“媳妇们随五弟妹去袁家,我兄弟们随父亲去钟家。父亲要说的话,自向老侯去说,我兄弟借此机会,讨讨别的大人口风,有几个是老侯的旧下属,怕他们今天不去南安侯府吗?”
常御史凝一凝神:“不想你们倒看出来我的心事。”
二公子走上一步:“父亲新任都御史,旧同僚不服在所难免。这官职不用别人指指点点,我们自家也知道与袁家有关,袁家我们不用再去请教,只请教曾在都察院任过都御史的南安老侯,想他数十年官场如履平地,看在亲戚的份上,总有一二的指点吧。”
玉珠的丈夫,常五公子跟着也道:“是啊,新官上任,不是放人三把火,就让人烧三把火。这三把火过去,父亲稳坐右都御史之职,我兄弟才能放心。”
儿子们的面容俱有郑重,常御史心怀宽慰,面上有了笑容:“好吧,孝心亦不可辜负,为父我就领你们这一点孝心,咱们一起去吃喜酒,我去见老侯讨个主意,你们就去同贺喜的大人们说说话,打探下他们的皮里春秋。”
五个儿子齐声说是,奉着常都御史出门上马,父子们往南安侯府里来。
忠毅侯府门外,常夫人带着五个媳妇下车,宝珠闻讯,迎出了二门,在大门以内遇上。冷眼旁观,见三姐玉珠身边的人,边走边说,正是常二奶奶。
宝珠在肚子里笑,让仆妇接进去她们,玉珠是姑奶奶身份,去见安老太太的路上,让宝珠截住。
宝珠乐不可支,人在四季桂下面嫣然:“三姐,你如今是妯娌和睦了不是?”
玉珠悻悻然:“这是你家办喜宴,我代你招待客人呢。”
宝珠上前挽起她,姐妹两个并肩同行。玉珠无奈地叹道:“大江东去浪淘尽,恼怒一去不复返,如今我也是个宝珠一样的人儿,竟然也原谅了她,换成以前,我自己都不敢想。”
宝珠一本正经:“你当宝珠很好,像宝珠一样没什么丢人。要知道宝珠也会打人,也会凶人,不过别人转为客气,咱们倒不必再计较是不是?”
“如果她还是不客气,索性骂她一顿,那该有多好,唉……”
“嘻嘻。”
玉珠的抱怨声中,夹着宝珠的取笑,消失在花丛中。
……
孩子们全在南安侯府,常御史一进来,有一个先跑过来。韩正经小手一晃,一个大红的喜贴在他手上,正经一本正经:“我的贴子,我来吃酒。”
文章老侯照顾孙子,跟在后面过来,和常御史见礼,喜欢的眼睛眯成一条缝儿:“我们正经已经会拜客,你家巧秀小姑娘,也很会哟。”
“我有贴子,我来看新娘子。”常巧秀拿着个贴子也过来,给祖父看,也给父亲看。
她愈发的晶莹可爱,天天夸自己是生得好的那孩子,给自己心理暗示太大,真的越长越出色。
常五公子抱起女儿爱不释手,看她的贴子。见这是正式的喜贴,跟送到自己家里的一样,就只名字换成常巧秀。
新郎倌儿出来迎客,对五公子道:“收了礼,不给贴子我可就失礼了。”
五公子笑问女儿:“你送的什么,你哪里来的东西,让父亲猜一猜,要么是你袁家姨妈给你备下的,要么,”在女儿头上找一找,同她玩笑:“把你的小花钿给了不成?那可不成体统。”
常巧秀骄傲地道:“曾祖母给的好首饰,曾祖母说不送东西,就不能来看新娘子。”
大人们都为这稚气学出来的言语在笑,另一个钻出来,小王爷萧元皓出宫就是为玩耍,孩子们在哪里,他就在哪里。
“贴子!元皓来吃酒。”
禇大路握着小红花的手装羞惭:“咱们不去,这是没收过贴子的乱显摆。”
小红花也是乐,不让她去,也把手里的贴子乱摆个不停。
萧战加福负责照顾表弟元皓,元皓溜过来,萧战得跟后面。把禇大路的话收在耳朵里,小王爷横过去一眼:“你难道不是头一回收贴子,装相!”
禇大路噎了一下,抱起小红花走开几步,在树后面悄声道:“好玩的小王爷可以玩,耍横的小王爷要离得远远的。”
小红花似懂非懂的笑靥如花,又叫出来:“小王爷,玩。”萧元皓出溜出溜的跑过来,一左一右两个小太监护着他不要摔,萧战跟在后面追:“你给我回来放老实,老实的坐,老实的玩,不许乱跑,害的我总跟着你。”
“我是玩的!”萧元皓跑的就更快。
禇大路鼻子里出气,对着萧战背影鄙夷:“你居然还会说老实的坐着,你自己先放老实再说别人。”
带着小红花正要走,大人们进去,常巧秀和韩正经走过来。
巧秀姑娘:“我是生的好的孩子。”
韩正经:“我有贴子。”
巧秀:“我生的好。”
韩正经眨动眼睛:“我有贴子!”
禇大路带着小红花再次退避三舍:“咱们还是去看新娘子吧,这一个一个的都不老实。”
经过六角小亭,见到常巧秀的祖父,跟韩正经的父亲站着,禇大路以他小小的心眼子端详了一下:“难道大人接着理论?”
“侯爷,国子监最近你呆的可算痛快?”常御史面色凝重。
韩世拓是南安侯的表兄弟,同袁训却是内亲。掌珠去袁家,他在这里。闻言,文章侯会意:“都御史不是好当的是不是?”
常御史苦笑:“这是老夫没能耐,”
韩世拓也是和常公子一样的话:“新官上任让欺压,这也寻常。熬过这段也就是了。”
“但我怕他们暗中针对的是我,掀起风波却是对忠毅侯。不瞒你,左都御史大人只怕也要告老,他现在事不关己件件不放心上,有些事情能宽松的,他现在不愿意得罪人。他未必不心里有数我的处境,却不肯说只言片语,我又不好向他说什么,他现在装菩萨,我当恶人太不明智。我两下里为难,就是左都御史大人没有以前的威风,我不能独自撄其锋芒。避让我不怕老脸丢尽,只怕我退一步,他们更犯一步,毕竟他们的意思,不单对我啊。”常御史忧愁上面容。
也是背靠袁家好乘凉的韩世拓,他听得懂。半劝半出主意地道:“老大人想的周到,不过以我来看,您不用担心。”
“哦?侯爷说来听听。”常御史希冀地反问。
“如我在国子监,您当这样的事情没有吗?当着我面,说我走的是袁家裙带关系的人,在今年是多出来。这背后的还能少吗?我也同您一样的担忧,我倒罢了,怕他们扳的是忠毅侯。但我们衙门里阮二大人当家啊,前天刚报到吏部革职一个,罪名是言语失于检点,有失官体。”
常御史眸中焕发光彩,韩世拓低低轻笑:“只这几个字在公文上面,具体的回话,是二大人进宫回的皇上,回的什么我们都不知道,但当天就摘了印,这事情您说痛快吧。”
常御史踌躇着:“说起来,这起子人能扳倒忠毅侯的机会,也只在这一年间里。梁山王不能大捷,忠毅侯要牵连进去。陈留郡王再抢功劳,忠毅侯要牵连进去。”
“是啊,所以我说您熬过这段,等梁山王大捷,您就能收服一部分的人心,稳坐都察院。”韩世拓笑容满面。
面容稍有松动,常御史喃喃盘算:“吏部的尚书,是阮二的兄长不是?”
韩世拓骇然:“哎哎,我得打断老大人,”常御史不解地看向他,心想我这是自言自语,你打断个什么劲儿?
见到文章侯正色:“您别东盘算西盘算的,忠毅侯可不是这样的人。”常御史恍然,忍俊不禁:“我就是这么说一说,倒没有针对我的人,我就求到袁家,寻到阮家,把他们革职的意思。”
韩世拓轻轻地笑:“那就好,我也不过是提醒罢了。”再道:“您何必自己说上一说?现放着我的姑祖父,都察院曾任过职的老侯,何不去后院里寻一寻他,同他请教个主意。”
常御史笑道:“我正有这个意思,我这就去拜见他。”就要走,见到韩世拓轻咳一声,张张嘴,没说出来,话又咽回去。
看在眼中的常御史道:“你我是亲戚,说个揭去窗户纸的话儿,你我仕途都与袁家有关,算一条船上的人,有话不要掖着。”
韩正经面容沉沉:“我就是想问,您对忠毅侯怎么评价?”
冷不防的,是这样的一句问话。常御史冲口而出,这样脱口的话大多就是平时的心思,也就是真心而言。
“有勇有谋。”
“在我看来,忠毅侯很会照顾人,这说明他是个重情意的人。”韩世拓补充。
常御史琢磨一下:“好好的说这个,你是什么意思呢?”
冷不防的,韩世拓又问:“陈留郡王要是再次大捷,身为御史长官,您准备怎么应对?”
倒吸一口凉气,常御史惶然失色:“这可怎么行!陈留郡王每一次大捷,梁山王就被逼退兵,守住回边城的各处道路。我就是不懂军机,也由公文上看懂郡王的大捷,与他不守王爷调度,私自进攻有关。两军对垒,将帅不和,这是大忌,这是大忌……”
韩世拓看着他,眸子一眨不眨。
“侯爷,你年青些,这事情老夫我看得明白,陈留郡王这是只顾自己,贪功不顾别人……。”常御史的话终于小了下去。
韩世拓凑到他耳边,轻而热络地道:“重情意的人,吸引来的只会是重情意的人。您不重情意还是我从此以后不重情意?郡王他,怎么会……”
余下半句,怎么会做出让忠毅侯为难的事情,不用说出来,估摸着常御史也能明白,韩世拓一抬腿,从亭子上下来,踱步走开。
常御史在初夏的风里独立半晌,狠狠给自己头上一巴掌,笑骂自己:“老书呆,你倒不如这以前的放荡子看得明白。”
心事如夏风中,家人操办亲事滴落的汗水,很快就消融的一点儿也看不见,眼前也处处明亮。
但常御史还是往后院走去,老书呆办事更要谨慎,不管是不是陈留郡王和忠毅侯的计策,请教下老侯总没有错。
……。
幽静的院中,为老侯静养,寻常没有人喧哗。今天有一点说话的响动,也不为过。
“父亲,今天借我戴一戴吧。”钟大老爷在老侯面前,躬身哈腰讨要。
老侯吹胡子瞪眼,把手中的白玉扳指更放的紧些:“我没打算给你,”
大老爷笑容满面:“今天南哥儿办喜事,您就给儿子用上一回,长长脸面不是。”
“哼!讨要你姑母的去!”老侯直接丢个白眼儿过去。
他苍老好似古松的面上,泛起微微的红晕,这是人的生机盎然,也让当儿子的暗放下心。
老侯的曾孙子,这是第二个成亲的人,他更老了。除去给加寿准备功课时精神高涨以外,别的时候,大多爱静静对着窗外发呆,当儿子们的就来哄着他说话,让老侯恢复一些精神。
不过,也有真的想要扳指的意思。
大老爷堆笑:“宫里见皇上,皇上最近也总戴着这样的一个。”
老侯是人老心清明,把白玉扳指放到眼前看着,满意之极的时候,对儿子解释道:“你要是能见到太上皇,只怕他也戴的是这个。”
老侯轻叹:“这是小袁石头城大捷得来的,那一场战役主将是梁山王,当年的梁山小王爷。皇上总戴这个,是打心里盼着大捷,他先要个好兆头。”
大老爷陪笑:“所以您赏给儿子在人前戴一戴,儿子也盼大捷。”
“没事儿就猴我的东西,喏喏,这房里东西,你看上哪一样,你拿走吧。不过只能一样啊,再你拿走一样,也给你兄弟们挑一样,就这扳指,我可不给你。”老侯把手藏到袖子里。
父子正在说笑,常御史进来,钟大老爷看出他有话单独说,退出到房外侍候,预备着吉时到了,好侍候父亲出去吃酒。
常御史说完,老侯没有一丝放在心上的郑重,口吻更是随意:“这官场上哪一天不是人心叵测,哪一天没有想扳倒人的官员?你呀,做好你的官,你的官与袁家是有脱不了的干系,但皇上岂是看裙带任命官员的人。老常啊,用心做事,这是第一位啊。”
“是是。”老侯心平气和,又有韩世拓的一番话在心头,常御史出来时的担忧再一次无疾而终。
说几个受教的话,老侯请他出去用酒,说自己就来待客,常御史春风满面而去。
大老爷给老侯换衣裳,眼睛还是在扳指上瞄,老侯佯怒:“咄!你怎么不去要你姑母的,”
往外看看天色,应该离花轿进门不远。老侯往外边走边道:“你姑母是咱们家的老姑奶奶,这酒她应该回来自家里吃,她也老了,去年说又有一个牙活动了,但没有牙却不妨碍吃酒,自家孙子的亲事,她应该早回来了吧?”
“姑母由二弟三弟款待,父亲这里就归了我。”钟大老爷说的自己都好笑。
老侯也没忍住,呵呵笑道:“这倒不错,你们分摊儿的看着。不过我这扳指啊,”袖子亮出来到眼前,瞅上一瞅,老侯喜笑颜开:“真不错,还是我自己光彩吧。”
父子笑着,一前一后的到前面,先遇上孩子们。看着他们一个一个的跑开,老侯更乐:“这一个一个的,大红衣裳穿着,敢情今天我们家不仅接新媳妇,还接来一堆红包儿?”
走向宾客的老侯,笑容更精神出来。
西北角的小院里,一个少年的妇人颦眉倚在榻上,面容上不是好声气儿。
丫头打扮的人对她说着话:“认真给奶奶请个医生看看吧,您犯的是心口疼,为什么偏说是头疼痛呢?”
少年妇人呻吟着:“我不能让家里人看出来,我是让气的。哎哟,”身子一动,心口又难受上来,少年妇人滴下泪水:“分明她是和我抢光彩,分明她仗着忠毅侯府是有意为之。”
丫头咬着牙骂:“这家子的人也亏待您,您是这家里的世子奶奶,今年刚成亲,为办喜事的各式动用东西也齐全。可这是为您和世子准备的,她龙氏嫁的人,不过是二公子南哥儿,偏偏跟您没隔多久进门,为您准备的东西,没用完的,可全归了她。这贱人好奸的心计!”
这一位少年妇人,是南安侯世子钟华的妻子方氏。他们的亲事在去年定下,在今年成亲。
钟南的亲事,是龙四进京后,老侯匆匆定下,这就兄弟们撞在一年里。
------题外话------
么么哒,求票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