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贤平将这位华捕放倒街边。瞄见那两名日本浪人正向这边扑来,知道自己赤手空拳,难能抵挡他们手中的棍棒。便弯腰在街边搜寻,先是找到一把扫帚,抓在手里,轻飘的完全不趁手,握了扫把四处寻找,一时间却再也找不到可手的家伙。那两名日本浪人见此情状,知晓有人赶来应战,这不由大大刺激了他们的斗志,哇哇叫着,从身前身后将唐贤平围住。
唐贤平先下手为强,挥着扫把迎上前去,对着日本浪人一通乱舞。这促狭的武器一时让对方不明所以,只能闪身躲避,待扫帚扫到脸上,只感觉一阵麻辣辣的疼痛,却无关痛痒。两名日本浪人明白了这是哪门子武器,对视一眼,说了一声:“哟西”。不由笑了。
再次拉开搏斗的架势,方能看出唐贤平的软弱。他跳着脚,挥舞手中扫帚,边舞边退。一名日本浪人迎面向他逼近,也不躲避。扫帚扫到脸上,只抬臂抵挡一下,这样的阵势看上去显得滑稽可笑。而另外一名日本浪人已迂回到唐贤平身后,正准备进犯,唐贤平并无觉察。
正面应战的那名日本浪人瞅准机会,一个蹦跳,抡起棍棒朝唐贤平额头打来,恰好从斜刺里伸出一根扁担,扁担卸掉了棍棒的力量,却在外力的作用下弹到唐贤平头顶。唐贤平只觉脑袋“嗡”的一声,眼前银星四溅,耳廓里便什么都听不到了。只睁眼看着一个瘦高男人挡在自己身前。看到他纤长的双腿在瑟瑟发抖,端着扁担迎战的架势显得仓皇而被动。他不知道,这个前来相助的人并不具备搭救他的勇气,他最初只是躲在街角,等着一场骚乱过去。见唐贤平迎战日本浪人,找不到趁手武器,恰好自己身边有一位商贩丢下的扁担,是来给这位勇气可嘉的人送武器来的。
扁担到底比扫帚管用。那名日本浪人又挨了一扁担。捂着手腕,皱眉想着应对的策略。而眼前这位操扁担的人头脑清醒,看到迂回到身后的另外一名日本浪人,便拉着唐贤平向身后退,一直退到墙角,这样便免了腹背受敌的被动。
唐贤平靠在墙上,睁眼看着眼前的架势。看到两名日本浪人有些恼羞成怒,正朝这边步步紧逼。而那位操扁担的人似乎已被唤起血性,他岔开马步,将扁担斜端在身前,他的背影在唐贤平的眼里岿然不动,似乎储备了抵挡一切的勇气。唐贤平心里一热,忽然发现这个背影竟有些熟悉……耳廓里的噪音正在渐渐隐退,寂静中唐贤平听见粗重的喘息声,以及远处传来的哨子声。感觉脸上热辣辣的,像有活物从额头爬下来。抬手一摸,将手掌端到眼前,看到满手掌的血。心里轰然一声,感觉五脏六腑翻腾起来,瞬时豆大虚汗从脸上滚落,双腿打颤,身体顺着墙根滑落,晕倒在地。
醒来或许只是转瞬间的事。唐贤平先是听到杂沓脚步声,继而听到救护车急促的鸣叫,以及哨子声和人的吆喝声。星星已在城市的上空隐现,却被路灯的光亮衬的若明若暗。唐贤平意识到自己正躺在担架上。身边有狭长影子投在自己身前。他转了转头,见一个瘦高身影在和别人说着什么。他左顾右盼,显然是想急于走掉。却被唐贤平的一名手下和一名巡捕拽住,正在询问缘由。他转头时,唐贤平看到了一张英俊的脸,在路灯照射下显得十分柔和。也就是在眨眼之际,那张脸消失不见了。
唐贤平喊了一声,有人已将担架抬起。旋即他被送进救护车里。唐贤平坐起来,喊了一声:马端方……但他的喊声被嘈杂人声遮蔽。从敞开的救护车里,放眼望狼藉的街面,到处只见憧憧的人影。
救护车内,唐贤平问自己的那位手下:搭救我的那个人,你问他名字了吗?
他不肯说。
那他的住址呢?
没问。
你想要感谢他的话,以后可登报发个寻人启事……一旁的医生这样说着。
停车停车!唐贤平忽然从担架上坐起来。
在医生的指挥下,几个人手忙脚乱将唐贤平摁住,令他动弹不得。待唐贤平恢复了平静。那名手下担心地问医生:他没事吧?不会出现脑震荡吧?
医生瞥了唐贤平一眼,说,据我观察,他脑子一点事没有,只是头皮破了点,针都不用缝的。
那怎么会晕死过去呢?手下懵懂地问。
医生摇头。
此前默不作声的唐贤平忽然搭话,没好气地说,我晕血,看到一点血,就会晕死过去。小时候用镰刀割破手,就闹过这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