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间,远处密林间有了些动静。乃是几个鬼头鬼脑山民模样的人,他们路过的样子,在某道山泉处喝了几口水,肮脏的手袖一抹嘴巴,又很猥琐的闪不见了。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遇到。之前就遇过了一次。
倒也没有太大威胁,这些家伙肯定是来抢人的。装作路过,结果看到人山人海,于是就吓跑掉了。当然了,如果遇到的是小型马班打得过,他们大概率就会上来念台词“此路是我开此树是我栽”。
几日前遇到这事的时候,高方平下令突击修桥,过程中还有一个民夫跌落山谷死去。其后顺着足迹,寻找到了一个在深山的寨子,有两百多口人。
当时韩世忠很猥琐的说“就等相公一声令下,一个冲锋就解决这些贼人”。
但高方平没答应。妈的说句冲锋当然简单,然而剿匪真不是这么剿的,否则就变许洪刚了。
某种程度上他们的口号并没有喊错,还真是“此路是我开此树是我栽”。
这么说有点夸张,但这些道路呢,初形不是他们搭建的,却一定程度是他们维护的。
否则蜀中土地肥沃,植被是疯长,这个时代人口又少,愿意在蜀道行走的人更少。说夸张点,只要一个月不清理,原本走出来的路,就能被周围疯长的植物覆盖,让你看起来就像是没路一样,然后就迷失在山里。
树虽然不是他们栽的,但他们祖祖辈辈生活在这里,要算他们栽的也不是不可以。
甚至许多这样简陋的过山吊桥,当年秦人修的那些早已经塌了,于是为了他们自己方便,不少桥就是他们这些原始人似的寨子自己修的。
这些家伙隐居深山不和世间接触,他们甚至不知道依照大宋政策,他们有权收过桥费。于是他们把自己的行为,看做一种很原始的生存需要:抢夺。
既然都抢了,一代人比一代人的胃口大。这叫膨胀。
当然要看当地父母官是什么人,遇到范仲淹的话,这些山民会并入大宋税役体系,他们会信任范仲淹,跟着老范吃苦,一代又一代的守在这山道上维护,方便过往客商。
何必抢呢,提供向导服务、提供价格略高的土特产和饭食,甚至提供旅者的按摩推拿服务,然后有些山货在东京很珍贵,一但流通就能挣钱。
如果遇到大昏官呢,官府一定把这些人看做逃户,就是对立开始。于是就绞杀,绞杀也要能力的,以大宋官军的废材程度,拉了仇恨又杀不光,那么这些道路就不是大宋治下了,商队在这里走货就犹如打仗。山民就算打不过,也分分钟就把桥毁了。
不依靠山民的话,这些原始道桥每年都需要维护,这笔人力物力的投入昏官就绝对做不好。那就更别说烧毁后的重建了。
所以为官一任,人和人的差距真有这么大。有的官员可以把一个地区变得民不聊生,然而路子对了它也能是另外一番盛世景象。
没有惊喜,看来锦州知州是个大棒槌。也不知道他把山民给怎么得罪了,导致了上一次,那个寨子的猎户去收保护费,结果看到人多打不过,干脆就把桥烧了不许过。
高方平带着一群兵痞追去寨子后,扇后脑勺扇的他们鸡飞狗跳,最后询问他们理由。那些大头山民也没什么理由,大抵就是“打不过你们,拿不到钱,反正就不想让你们过。虽然咱们也知道此举对咱们没好处,然而脑袋一热就把桥烧了”。
妈的这就是结果。
这理由让大魔王大跌眼镜,他们简直是强盗思维。但事实上也很难定论他们的强盗行为。
因为高方平翻开手里的“旅游指南”看看,那个桥真不是官府的,不在官府资产表单里。那些山民很萌的样子说是他们爷爷辈修的。然后他们看高方平兵强马壮的就怂了,求饶别杀他们。
所以这是基层工作的缺失,宣传口的失误。
要真正把川中土匪肃清,依靠的绝不是毕世静部的神臂弩和神武炮。而需要公务员真正深入基层,跑断腿,和他们沟通,让他们信任,进而达成共同利益。
yy着上述的思维,高方平看着这又被烧毁的吊桥叹息一声道:“咱们的工作还任重道远啊。大宋的基层工作比一千年前的秦人,做的可是差太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