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小生老生的,你就一流氓,别侮辱读书人,坐下把茶喝完,然后说正事,否则老夫对当下的开封很不满意,难说手一养,把你高家父子请来过堂,面子上就不好看了。”张叔夜道。
高方平一阵瀑布汗。
然而张叔夜就这德行,敢督军和蛮子浴血奋战的牛人,他更有胆子这么干。往前被高家害死的人不会太少,扰乱开封府次序的事也不要太多。小辫子真的很多呢。只是他查不查的问题。
刑只是不上大夫而已,小高和老高就是两混混武夫,不是文臣,真个被老张请来喝茶,又没有什么骨气,一顿杀威棒下来,就连隔壁张步帅叔叔做的孽都一起招了,然后只有两眼泪汪汪的等着官家了。
于是,高方平非常郁闷的低着头喝茶,整理措辞。
张叔夜又把价值十的大钱拿起看看,仰头思考着什么。
时而,老张侧眼看看青面兽,见器宇不凡,身姿笔直如刀锋,便露出了赞许之色。他就喜欢这样的军人,而不怎么喜欢高方平那样的流氓。
看看杨志手里的刀,张叔夜道:“杨壮士是吧?”
“卑职杨志,参见叔夜相公!”杨志单腿跪在了地上行军礼,“不知相公从何得知卑职姓氏?”
张叔夜呵呵笑道:“日前你的宝刀,典当在了老夫家的当铺内,一千贯对吗?为此被小高这流氓去我家当铺收取了二十贯的保费。”
哐啷——
高方平一个手不稳,茶碗也拿掉了,冷汗淋漓的看着张叔夜……昏啊,老张开了个当铺,然后被富安收了保护费!
“看什么看,老夫那个不成器的小儿子不适合做官读书,于是经商,小本经营而已。”张叔夜道:“东京什么样老夫心里明白,手底下的捕快什么样,老夫也明白。所以其实还好,保护费其实缴纳的不算吃亏,经营次序良好,此点老夫承认。”
高方平薇薇松了口气,背脊汗湿了。
张叔夜这才道:“小高,想起来怎么开口了吗?”
高方平抱拳道:“府尊该出手了,上奏官家,减除恶政,弹劾蔡京的时机就在此时,否则必然民怨沸腾,民不聊生之下导致哗变,各路贼寇占山为王,残害国家和百姓的时局就不远了。”
张叔夜起身背负着手度步许久,淡淡的道:“恶政者,大十钱也,老夫怎能不知。但如今赵相公执掌中枢。国家弊政他不出头,老夫合适吗?此得罪赵相公,顺手打击蔡党,为你小高谋利的事,你哪来的自信老夫会做?你父高俅乃是官家宠臣,由他说话不是更好吗?”
高方平道:“汗,武臣弄臣不得轻易干政乱政,这是铁律,小子怎敢让爹爹乱来。好叫明公得知,贪点小财,收点保护费,空闲时候砍砍人,伺候官家踢踢球,身体棒棒哒,就是我高家的追求和目标。”
张叔夜容色稍缓,坐了下来道:“算你不糊涂。老夫就喜欢你这点。宠臣弄臣,历朝历代都有,皇帝有需要,此等人就不可避免。能恪守本分就好,国家内忧外患之际,不添乱就是功劳。此点上,小高须得铭记于心。”
“侄儿理会的。”高方平乖乖的点头受教。
张叔夜一阵头疼,这小子真的见缝插针,总在找机会套近乎,见面起就什么学生小生的乱叫,被呵斥后开始自称侄儿了?
“方平……方平。”张叔夜看着铜钱喃喃道:“你这名取得好啊。前有名臣张方平上奏痛斥钱政。今有高方平拿个铜钱来忽悠老夫,让老夫去新老宰相的背后捅刀子。”
“府尊,小子就是个流氓,老张方平乃是一介清儒名臣,不敢相提并论的。”高方平躬身道。
张叔夜有个嗜好是喜欢听这小子自称流氓,所以微微一笑,也就不数落他了。
迟疑片刻,张叔夜道:“你怎知老夫有胆量做这事?”
高方平道:“明公乃敢作敢为,忧国忧民的肱骨之臣,有权利上达天听,也只有您能捅破这层窗户纸,陈斥利弊了。”
马屁还是很不错的,是个人他就喜欢被表扬。特别是把脸面和名声看得比命还重要的清流更是如此。张叔夜顿时笑得像个番茄一样的。
少顷,张叔夜皱眉道,“陈斥利弊乃是老夫之责任,之所想。老夫的确不害怕得罪什么人,也不想给什么人面子。张口骂人多简单啊,但是解决之道在何处?”
高方平抱拳道:“府尊明见,小子也没有解决之道,至少暂时没有。但此等害国害民之弊政一刻不能停,必须马上废止。哪怕在局部地区暂时回到以物换物阶段,损失一定税入,也不能放任。一动不如一静。做不好的时候乱出昏招,还不如什么也不做。市场、老百姓自身的容错能力其实很好,我大宋尤其如此。只是请不要随意伤害他们就行。此等如同吸食骨髓的蚂蝗行为,实在是少数利益集团盗用国家名誉进行财富再分配的行径。不能在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