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伦突然一阵悲从心来,一屁股坐到了地上,放声大哭起来:“我能怎么办,我还能怎么办?我能选择吗?你以为我能救杨广不会去救?他听不进忠言,得罪了全军将士,这么多人想杀他,我救得了他吗?”
夫容姐姐第一次见到封伦在自己面前象这个孩子一样地痛哭,也吓了一跳,蹲下了身子,柔声道:“对不起,封郎,我就是这脾气,上来了就骂人,你,你不要怪我,我,我那些是气话。”
封伦不停地抹着眼泪,恨恨地说道:“我那天带兵在宫城里也想找机会救他,可根本救不了啊,宫城内外全是骁果军士,城里全是他们的人,就算我给那个独孤开远打开了门,他就能带着杨广逃出去了吗?就算退一万步,杨广自己逃出去了,就靠那几万江南军队,打得过这十几万骁果军吗?”
“他自己信了奸人的话,缩在江都几年不动,这些骁果军士的家人老小,田产房屋全在关中,他却全然不顾。这半年来跑了多少人,杀了多少军士,难道他不知道吗?我找虞世基谏过,自己也谏过,可他何时听过半句话?天要他死,我又怎么可能救得了。如果我不帮着宇文化及,那我就得跟虞世基,裴蕴他们一起去死。我要是死了,你跟道言可怎么办啊!”
夫容姐姐眼中泪光闪闪,一下子抱住了封伦,夫妻两抱头痛哭。
久久,两人都擦干了脸上的泪水,封伦的眼睛红痛痛地,长叹道:“杨广对我确实有恩,我的荣华富贵是他给的。虞世基对我也有恩,不是他,我哪有今天的地位,更是不会遇到贤妻你了。但这不代表我就得陪着他们一起死。再说了,这等昏君庸臣,就是死了又有什么好名声?”
“我封家是标准的士人世家,如果主上不贤,会去劝谏,但不会搭上自己的命,杨广下江都,好大喜功,不恤民力这些,总不是我劝他做的吧,是他自己想做这些,身边的人又一再怂恿,我要是真的拉下这张脸跟虞世基,王世充,裴蕴这些人那样拍他马屁,事事顺着他,又何至于只当个内史舍人!”
夫容姐姐长叹一声:“封郎,你心里的苦,为妻我是知道的,但我也多次劝你,若是主君不贤,不如早早隐退,以保全自己的名节,何至于此啊。”
封伦咬了咬牙,厉声道:“不,我绝不能放弃,连姑父都说过,我封伦以后当居这相位。为了达到这一步,我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一辈子都在和王世充这个狗贼斗智斗勇,放弃了我所有的尊严和原则,就是要继续做官,要斗下去,要斗到那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相位上,这才是我封伦的追求!”
夫容姐姐长叹一声:“可就算到了那位置,就真的好吗?你看高仆射,杨内史,他们这么厉害的人,还不是给皇帝说杀就杀,无情最是帝王家,你若逢明君圣主还好,碰到那种昏君暴君,就是在这个位置上,也是伴君如伴虎啊。”
封伦站起了身,刚才一通情绪渲泄,让他的心里一下子舒服了许多,这些话他一直压在心里,今天总算吐露了出来,只觉得风清日明,神清气爽,他叹了口气,说道:“所以现在我们得择一明主侍之,再也不能去侍奉昏君了,那样太累,而且也落不到什么好结果。”
夫容姐姐睁大了眼睛:“什么?封郎,你这话什么意思?难道,这次你要再次背弃宇文化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