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寂坐上了那胡床,也不推辞,接过李渊的酒杯,仰起脖子就是一杯下肚,抹了抹嘴角,说道:“叔德(李渊和裴寂自幼同窗,互相以字相称),你真的信封伦的那些话号?”
李渊叹了口气:“给你看出来了,我答应让子侄部曲去助他,其实就是信了他的话,王世充绝非池中之物,他心狠手辣 ,而且也一直与杨玄感他们暗中有往来,这些都是我知道的,以前长孙晟在临死前也说过王世充的事情,所以这些年来,你也知道,我是把王世充作为头号对手来防范的。”
裴寂微微一笑:“叔德,你跟我说实话,现在天下将乱,是个人都能看清楚,至尊的身边言路已绝,王世充,杨玄感这些英雄人物已经在谋划乱世,你是不是也应该早作准备呢?!”
李渊的眼中冷厉之色一闪:“玄真,你说这话,可是要灭族的啊,慎言!”
裴寂笑道:“好了,叔德,你我相交几十年,知根知底,这话我会对别人说吗?杨广是什么样的德性,你最清楚,这么多年,只因为你当年娶了窦惠,让他失了面子,他就这样打压你,哪有半点表兄弟的情义?现在他主动背弃了关陇贵族,又用江南文人削弱山东世家,文武离心,百姓苦不堪言,无论从哪个角度,都是乱世将至,你现在已经是关陇贵族的首领,可以登高一呼,群起响应,难道真的准备在杨广的身上绑到死吗?”
李渊半晌默然无语,久久,才长叹一声:“若是先帝在时,何至于此啊!”
裴寂压低了声音,脸上也现出几分诡异的神色:“长孙晟死前不是向您说过吗,先帝走得也很古怪,杨广有很大的嫌疑弑君,要不然他为什么急着对当年的那些功臣们下手?先是杨素。再是张衡,就是先帝夺取北周宇文氏的天下,尽杀三千宇文宗室的时候,也不至于把郑译卢贲这些从龙之臣给灭口吧。”
李渊的嘴角勾了勾:“那些不过是长孙晟的推测。仁寿宫里的事情,除了当事人,谁也不知道,不过至尊他确实出手狠辣,对他的几个一母同胞的骨肉兄弟。都不能容情,即使真如长孙晟所说的那样,也不奇怪。而且他这么急着搬离大兴,我想不是没有原因的。”
裴寂点了点头:“这就是了,不过杨广离开了关中,定都洛阳,客观上倒是给叔德你创造了机会,他越是跟关陇世家离心,这些人就越会倒向你,这几年下来。已经有三百多家关陇世家向您表示了善意,一旦乱世到来,他们肯定是会跟你走的。”
李渊微微一笑:“这事不急,自古以来得天下的英雄,鲜有一开始就起兵的,因为第一个起事的,会成为众矢之的,又要担负逆贼弑君的不义罪名,我李渊是不会走这条路的,再说了。隋朝的实力毕竟强大,兵精粮足,率先起事,成败难论。还是继续观望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