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世充的眼中光芒闪闪:“从杨广给我下命令的时间看,应该是接到王家所呈上密信后的事,因为你父亲的书信呈上之后,他可能并没有太在意,甚至可能还觉得周罗睺挺忠心。”
“但等到杨广看到了王家的那封信后就勃然大怒,觉得是周罗睺欺瞒了他,这才要我现在就带着那陈智深回京复命,看起来他一定会亲自审讯。”
杨玄感听到后脸色一变,他急忙道:“等一等,家父可从没有和我说过写信向皇上说过此事。”
王世充“嘿嘿”一笑:“杨玄感,你以为你能作得了你爹的主?他是你父亲,自有自己的决断,如果周罗睺的解释能让自己过关,那越国公也算是帮到了周家,反过来也可以把事情推到周家身上,说自己毫不知情。在我看来,他这个举动是想把杨家立于不败之地,没什么不对的。”
杨玄感急得站了起来,狠狠地一跺脚:“可是现在有突变情况了呀,那王家把第一次的信给公开了,父亲这样做,不是害了周家吗?周家万一觉得被出卖了,反咬我们一口怎么办!”
王世充摇了摇头:“这就叫人算不如天算了,谁会想到姓王的狗急跳墙,直接就把这封信甩给了杨广?说到底这也是周罗睺自己做事考虑不周,给人留下了这白字黑字的把柄,以至于此。要换了我,第一次就把那萧摩诃的信使绑了送给杨广,哪会留这些祸事。“
杨玄感心里越来越慌,坐立不安,头上也开始渗出汗珠来,他的心里如一团乱麻,一时间想不出什么太好的解决办法,他没有想过这两件事的先后时间问题会给杨广带来怎样的判断,更是没想到杨素会抢先把此事捅给杨广,一着不慎,满盘皆输。看来这次周罗睺真的是难逃一劫了。”
王世充看到杨玄感这样的神态,笑了笑,道:“其实事情也不至于那么严重,周罗睺是个聪明人。知道该怎么做的。”
杨玄感浑身一震,两眼精光四射,直视王世充,沉声道:“你是什么意思?”
王世充叹了口气,眼神也黯淡了起来:“其实每个世家大族都会碰到这种情况。象周罗睺这样的人十有八九会牺牲自己来保全自己的家庭,哼,这些迂腐的家伙,实在是食古不化。”
杨玄感心头一阵难过,更是闪过了心头一直笼罩的那片乌云,父亲也会这样吗?他不敢再向下想过去。
王世充看到他的番脸色的阴晴不定,心中一下子明白了过来,微微一笑:“放心吧,这回越国公应该是安全的,他有平叛之功。即使杨广想动他,也得顾及朝中的言论。就算周家人乱咬,也不是多大的事!杨玄感,你与其担心此事,不如好好想想这次得罪狠了上官政,以后如何补救的好。”
杨玄感不屑地“哼”了一声:“这上官政又不是什么世家大族,武夫一个而已,有啥好补救的?”
王世充叹道:“他确实没什么背景,也不是什么大的世家,虽然上官氏最早的始祖可以追溯到楚怀王的公子子兰。可是现在早已经败落。不过此事的玄机不在于此,而是你勾结反贼,妨碍公务。”
杨玄感讶道:“我难道出手打这个禽兽还有错了?”
王世充不屑地歪了歪嘴:“官场上比他还禽兽的多了去了,欺男霸女。夺人田产的还少吗?就是令尊越国公,也不是没害过人吧。你真要计较这种事情,先皇灭陈时还把陈朝的皇室公主们全都分给了灭陈的将领们为妾呢,陈贵人也是其中之一,你的那个姨娘乐昌公主也是其中之一,这就是不欺男霸女了?”
杨玄感给说得无言以对。半天,才不服气地回道:“就算他欺男霸女没人能管,这样毁人容貌,逼人致死也是合法的吗?”
王世充怪笑一声,道:“上官政又不傻,当时没有证人在这屋里面,证明不了他是逼奸不成才毁人容貌的,到时候要是上官政说自己是刑讯这个拒不交出账本和赃物的犯妇,谁又能反驳他?”
杨玄感气得一拍桌子:“王世充,我就不信了这世上真的没有王法,上官政前面违反军纪还没有得到清算呢,这回又在城里惹事,就没人能治他吗?”
王世充摆了摆手,示意杨玄感稍安勿躁,先坐下来静听,等到杨玄感气鼓鼓地坐下后,他才缓缓地开口道:“如果我所料不差的话,上官政回去后还是会被罢官,流放的,不是去西宁州就是去岭南,再要么就和当年史万岁一样去敦煌。”
杨玄感心中松了一口气,道:“这不就结了。”
王世充摇了摇头,继续道:“可是这件事最后胜出的也不是你杨玄感,更不是你杨家,在杨广的心里,你不是个仗义执言的英雄,而只是个桀骜不驯,擅杀大将的危险人物,早晚有一天要除你而后快。”
杨玄感料不到杨广会如此看待自已,不由得呆了一呆,不服气地辩道:“皇上应该不会这样想的吧,作为皇帝,他应该爱民如子才是。本朝的法律也是要惩恶扬善,不然怎么能得到万民的拥戴呢?”
王世充笑了笑:“所以说他这件事上可以依法把上官政给流放,算是卖了你杨家一个面子,可是你们家难道别的事情上不会留一点把柄吗?我看未必吧!官场上混了这么多年的人哪个没有一些见不得人的事,就连一向为官清正的高仆射,不照样莫明其妙地丢了官,甚至差点赔上性命吗?”
杨玄感呆了一呆,颓然地软了下来,双眼无神,嘴里喃喃道:“我救人还真的救错了?”
王世充道:“杨玄感,此事如果被问起,你一定要咬住一点,就是你事先完全不认识这户人家,其实你刚才在一连串的错误里,有一件事做得还算不错,就是当众大骂了你的那个骁果手下,骂他不该听命于外人,以后如果杨广问你这事。你也要紧抠着这一条不放。”
杨玄感双眼一亮,猛地一拍大腿,道:“对啊,这才是个好理由。”
王世充阴阴地笑道:“不过你要注意一点。就是不能给杨广留下你想私自拥有这支骁果的印象。”
“你要说这个上官政在军中到处拉人,先是假借抄家,中饱私囊,然后想用这些钱来收买各军的壮士,在班师后转投他的门下。其居心险恶,你正是看出了这点,才出手揍他。往这个方面说,那你就安全了,而上官政就倒霉啦。”
杨玄感哈哈一笑:“王世充,你这个混蛋,这回歪点子终于用到正路上来了,虽然我一向讨厌你这种下三烂的手段,但是用来阴上官政这个狗东西,倒是一点也不错。行。就按你说的办,只说我是见不得他把手伸到骁果里才打的他。”
王世充道:“还好今天你在骁果卫士们赶来前没有出手,要不然这个借口就不成立了,但恰恰是在那时你才动的手,这样一切都变得很合理,杨广最怕有人谋反,而谋反的第一要素就是军权。”
“到时候你可以多说几句,诸如说军中有规矩,不得随便抽手别的部队挖人,而且上官政刚死了三百个亲兵。正好也有到处拉壮士的动机,嘿嘿。”
杨玄感喜笑颜开,这一下连背上的伤痕也一点不觉得痛了。他突然又想到了什么,对着王世充道:“这个事情以后你给我做个见证。就按你说的办好了。你刚才说过你也知道皇上想迁都的事,对这事你有什么打算?这一迁都的话,你在大兴经营了多年的心血岂不是全部白费?”
王世充的脸色一下子变得难看起来,他恨恨地道:“不瞒你说,前天夜里我接到手下从大兴传来的这个消息时,整个人都快晕了。差点没吐出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