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世充在这兵部司里每天最大的乐趣就是能和李靖在这种沙盘上杀上一盘,一年多下来,两人几乎也在全国各地都模拟打过仗了,就连王世充即将要去的宁州之地,两人都攻守互易地杀过四五回,总的来说,胜负参半,两人也算是棋逢对手,将遇良材了,在平原之上堂堂之阵,正面交战,王世充往往能占点优势,但要是奇袭伏击,或者是在江南的水网河道中打水战,王世充就要落下风了。
王世充曾经很奇怪地问过,李靖乃是土生土长的关中人,为何对江南一带的水战都如此熟悉,李靖则笑答自幼熟读兵书,尤其对赤壁,夷陵,桑落洲,雷池左里这样的大规模水战感兴趣。
小时候为了验证兵书上的内容,李靖还经常跑到渭水和黄河边查看,稍稍年长后在入宫值守前更是游学天下,曾亲临当时隋陈两国对峙的长江前线现场考察,对长江和黄河的水文,潮汛非常了解,可谓不是南人,胜似南人。
王世充这才恍然大悟,李靖当时叹道,关陇的军功世家们多是胡人,或者是胡化汉人,对北方一带的风土人情,山川险要了如指掌,他也不可能变出多少花样出来,而能以北方人的身份熟悉南朝地理人情的人却是凤毛麟角,仅有的几人,如杨素,如王世积,如贺若弼,如韩擒虎等,无不是在北朝诸将中也赫赫有名的一代名将,自己想要学习与超越的对象,也正是这些已经威震天下,青史留名的传奇将领。
李靖看着王世充,把手里抱着的一卷舆图在王世充面前的桌上摊了开来,正是宁州的地图,王世充的双眼一亮,立马站起了身,惊道:“药师,你怎么拿这张地图,难道你听到什么消息了?”
李靖微微一笑:“在我去拿这舆图前,我知道的和那时的你一样多,只听说了宁州不宁,爨翫再次举起了反旗,所以想着这里可能是我朝最近需要出兵征讨的地方,就去我们驾部司的图库里寻来了这幅舆图,可是在这一路上,我也听说了上午的朝议已定,史将军挂帅出征,而行满你,这回又得从军了。”
王世充不满地说道:“什么人这么大嘴巴,这本是朝议的军事机密,上午才定的事情,就这么到处瞎咧咧,就不怕给敌人的探子听到么?”
李靖叹了口气,坐在了刚才苏孝慈坐的那张高背椅子上,从袍袖里拿出一面折扇,开始给自己扇起风来:“行满,这次爨翫可是公然地攻州占郡,扯起了反旗,路人皆知朝廷会起兵平叛的。
今天上午的朝议不过是定下出兵的规模,时间,还有主要的将领罢了,这些在大兴城内的这些关陇宿将之中,都不是什么秘密,这主帅的位置在出来之前,这两天就有好几家人开始托关系,走门路去争了。
今天朝议上把这个謎底揭晓,也能让大家安心,所以很快就在尚书省内传遍了,史将军和这次被点将过去的人固然个个都兴高采烈,没去成的人则是眼红不已,比如说我,现在就很羡慕你行满。”
王世充笑了笑:“其实我这次真的不是很想去的,上次去了次岭南,怕了这种蛮荒之地了,疫病瘴气实在是太让人难受,还有那闷热潮湿的天气,以及茫茫无迹的原始森林,当初我去岭南,打的两仗还都是在平原里,这次跟史将军平定宁州,只怕就要跟当年诸葛武候下南中一样,钻老林和这些蛮子们捉迷藏了,这实在是非我所愿。”
李靖的眉毛动了动:“行满,你就别得了便宜还卖乖啦,这次史将军挂帅,发兵三万,一万是从关中开出去的右屯卫精锐,两万则是从蜀地征发的兵马,这些蜀兵也是熟悉那里地形的,进入宁州后应该还会有一些不愿附逆的当地小部落发兵来援,我估计只要不发疫病,战胜是没有问题的,你我也多次在纸上谈兵,进行过兵棋扮演啊。”(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