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若弼厉声喝道:“无人接应?你敢跟至尊这么说吗?你不是说你王家在江南经营三代,部曲遍地,只要你过了江振臂一呼,响应者云集吗?怎么这会儿又变卦了?”
王颁的神态自若,不卑不亢地回道:“将军也知道,南陈朝堂之上,施文庆和沈客卿这两个奸臣把持朝政,根本不把上游的败报呈上。
所以对面的陈军还不知道我朝已经下了决心,要大举灭陈了,他们现在还以为跟您前几次使唤的疑兵之计一样,只是做做样子呢。
以末将所见,萧摩诃虽然并非帅才,但是起码的防备也是要做做的,只要过一阵子,我军偃旗息鼓,他们的防备自然也会松下来,到时候江上一起雾,我们就很容易过江了。
南陈的裴蕴和羊翔等人若是看到我带了一支不大小小的军队过去,一定会主动响应的,再加上我王氏旧部,到时候有几千人接应,大军过江不成问题。”
贺若弼一下子站起了身,身上的甲叶子碰得哗啦啦地响,在王世充的耳朵里,就象家里钱币互相撞击的声音一样悦耳,只是他的话就没那么中听了:“王颁,你给我听着,不要在这里鼓弄唇舌,现在我整个大军都在等着你的接应。
你一天不过江,我大军在这里就是浪费粮饷,你要本帅偃旗息鼓,你自己看看,几十万大军,都想着建功立业,成天看着江对面,眼睛都要瞪出血来了,你让他们偃旗息鼓?
好,我让他们偃旗息鼓,只有一个办法,就是把你的头现在砍了,然后向全军将士说,就是此人向至尊说他有办法能接应大家过江,结果害大家空欢喜一场,现在此人伏诛,大家也就散了吧,你看如何?”
王颁的脑门上开始沁出汗水:“贺若将军,属下可没说不过江,只是说机会未到,还需要时间。”
贺若弼不耐烦地叫了起来:“不用找这么多理由,今天已经是十一月二十三日了,你说江上有雾了你就能过江,我就再给你最后一个机会,你原来是江南人,也应该知道这十天之内,长江上一定会有雾,到时候你若是再不过江,军法从事!”
王颁的嘴角动了动,似乎想说些什么,但一看到贺若弼的那张红脸,却只能生生咽回,拱手应了声是,悻悻退下。
出了帐后,两人走到一处僻静之地,王世充对着王颁问道:“景彦,十天内一定要过江吗,你可有把握?”
王颁的目光炯炯,长叹一声:“军中无戏言,今天贺若将军在军帐中这样说,那就是军令,就是他本人也不能收回的,说不得,十天内一定要过江了。”
王世充是北方人,对长江之上的气候并不清楚,继续问道:“十天内要是不起雾怎么办?”
王颁沉吟了一下,说道:“那只好夜里偷渡了,实在不行只好少带些人先过去,你们的水性还不行,黑夜里游长江,又是冬天,会有危险,就算了吧,留在这里跟着大军来接应我就是。”
王世充摇了摇头,说道:“这可不行,哪怕你别人都不带,也要带我们过去,我们兄弟这回从军是为了什么你也知道,如果没这个先期渡江的功劳,以后跟着大军一起过江,只怕是捞不到能封官赏爵的战功了。”
王颁微微一笑:“命总比战功重要吧。人要是没了命,那什么战功也没了。就象今天贺若弼提到的杨素杨将军,他的父亲杨敷是北周的汾州刺史,在和北齐的战争中困守孤城,援兵畏敌不至,最后他只能城陷被俘。
北齐皇帝看他守城英勇,想要招他为已用,结果杨敷宁死不屈,最后在齐都邺城,也就是今天的相州忧郁而死。
杨敷死后,当时的北周朝廷一直没给他封赏,杨素几次上书阿大请功,都如泥牛入海,最后杨素冒死直谏,气得当时的周武帝下令把他推出去斩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