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还未问出口,那少女已经抢白道:“阿哥可以叫我阿漓,漓江的漓…”
杨璟起初也觉着冒昧,如今她自我介绍,倒也省得阿哥阿妹叫着肉麻兮兮的。
“啊漓,白日里人多嘴杂,也不好相认,多有冒犯,你可不要见怪,军队里头规矩多,我白天过不来,只能麻烦各位夜里候着,倒是过意不去的…”
杨璟如此一说,啊漓不由吃了一惊,朝杨璟确认道:“将军哥哥白日里就认出我了?可将军哥哥从未见过啊漓呢!”
杨璟笑了笑:“我虽然认不得你,但知道你一定是头人派来试探我的,而且我还知道,是头人听说我要游江,才临时起意让你们去的。”
啊漓满眼惊愕,不由叹道:“鹿姐姐和杨家小哥都说将军哥哥未卜先知,起初小妹还不信,如今算是服了…”
“只是将军哥哥又是如何看出来的?”
杨璟有心考校杨艾男,再者,杨艾男是今次主要的联络人,往后跟壮族等各族佣兵打交道,也都需要杨艾男出面,杨璟必须扶植杨艾男的威望,便朝杨艾男问道。
“艾男,你可知道为父是如何看出来的?”
啊漓就更是惊奇了,杨艾男白日并未在场,他就更不可能知道杨璟是如何看出来的了。
杨艾男可是被几大宗师教导出来的小怪物,略略沉思了片刻,便分析道。
“这静江域内能够泛舟游江的地方很多,但既然能够泛舟游江,说明水位不浅,这种地方的河岸并不适合浣衣洗头…”
“啊漓妹妹和姐妹们为了截住义父的船,也没得选择,也不能开门见山,只能假装洗衣服,或许这就是破绽所在了…”
“至于头人临时起意,也很容易说得通,若是头人早先便有此意,一定会选个适合的河段,而且会换一种方式,比如让啊漓妹妹带人在江面上撒网打渔,比洗衣服更合适…”
杨艾男如此一说,啊漓不由大吃一惊,心说难怪人都说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生仔会打洞,也只有杨璟这么个大怪胎,才能养出杨艾男这么个小怪胎了!
不过杨璟却并不满意,朝杨艾男笑着道:“你说得固然不错,但撒网打渔也不是最好的方式…”
啊漓本以为杨艾男的推理已经算是天衣无缝,没想到杨璟竟然还不满意!
“撒网捕鱼可都是男儿做的事情,让啊漓几个少女来做,是不是有些古怪?”
“再者,武知府为了咱们这次游江,已经提早清理船只,此时啊漓妹子带着人来捕鱼,会不会引起船上禁卫的警觉?”
“捕鱼需要用到钓钩和鱼叉之类的东西,船上大部分都是武将,若误以为她们是行刺的,岂不是要引发大麻烦?”
“头人虽然是临时起意,但应该是设想过这一点的,所以才让啊漓带着姐妹们在河滩上洗衣服,毕竟洗衣服更柔和更自然,不会引发咱们的警惕,我说的可对?”
啊漓此时彻底目瞪口呆了!
因为父亲让她们到河滩之前,曾经打算让她的亲哥哥带着人在河面上假装打渔,最后才放弃了这个做法,杨璟非但推测出她们在河边假装洗衣服,甚至连放弃了的行动,都推测了出来!
此时她终于相信,鹿白鱼和杨艾男早先所说,杨璟这个将军哥哥,果真不是凡人!
许是受到了杨璟的震撼,啊漓变得有些拘束,也不再多说话,不多时便将杨璟带到了一座竹楼里来。
鹿老爷子和头人们已经围坐在火塘周围,许是为了保密,房间关门闭户,但却没有烟熏火燎的憋闷,这竹楼也果然是凝聚了劳动人民的无穷智慧,建筑布局上也充满了灵动。
除了鹿老爷子之外,杨璟还见到了侗家的龙须大土司以及龙红燕,这个女人与杨璟也有过不少交集,只是如今见到杨璟,她仍旧还是土司之女,而杨璟却已经是堂堂伯爵,南征军的主帅了。
啊漓的父亲便是黑衣壮的头人,其他头人是部族推选或者世代承袭,是族人们公认的。
但啊漓的父亲江满渔却是朝廷册封的土司,家族世代都是土司,在广南西路有着极高的威望,据说北宋年间狄青狄汉臣就曾经征调过他们,当然尖兵,在邕州昆仑关,大败那些安南黑猴子!
广南西路的蛮兵可不是寻常的地方武装,他们的战斗力异常强悍,而且听调不听宣,不受地方节制,若想要硬来,就只能发动大军平叛。
即便想要征调他们来作战,也必须明码标价,他们记军功喜欢用人头,一颗人头多少钱,那都是有价码的。
蛮兵通常会人一个小组,前面冲锋陷阵,杀伤敌人,后头有人专门抬着箩筐,就是为了收割人头,用人头来向朝廷换取赏金!
看着这满堂的头人,杨璟深深吸了一口气,心说虽然没有了马木留克佣兵团,没有了维京铁骨者,但这些蛮兵,在南方这种复杂的热带地区,可比那些鬼佬,要更加无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