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维先生似乎有些看不起咱们这些莽夫啊,在下倒是想听一听宗维先生的高见了。”
杨璟戴着鬼面,别个也看不到他的表情,却仍旧能够感受到他鬼面下不屑一顾的笑容。
“高见谈不上,只是宗某倒想问问诸位大人,是不是谁的拳头硬,谁就是道理?”
杨璟此言一出,这些人却是不敢回答,成王败寇,这样的规则才草原上很适用,许多人也都崇尚这样的生存法则,但能够成为贵由的亲信,能够在朝堂上议事的,眼光心胸自然都不是寻常人能比。
如果是草原上的武夫,确实可以拍胸脯回答杨璟,可他们毕竟沾染过政治,又岂能如此回答。
如果谁的拳头硬,谁就是道理,那么蒙哥和贵由也不需要召开什么大忽里台,更不需要四处拉拢势力,两个人打一架,谁的兵马多,谁赢了,谁就是大汗,又何必搞这么多花样?
眼下蒙哥势大,贵由倚仗的只不过是一个临朝称制的乃马真,联络的都只是忠于窝阔台的臣子和首领,甚至其中一部分,宁愿效忠于失烈门,也不愿效忠贵由。
若真是打起来,贵由未必有必胜的把握,说归说,但杨璟如此逼问,他们自然是不敢回答的。
杨璟扫视了一圈,而后才继续说道:“这三千雇佣兵不是问题所在,雇佣兵背后的意义,才是问题的所在。”
“到底是谁刺杀雅罗斯拉夫一世,并不是最主要的问题,问题是,刺客是马木留克人,而马木留克人都是贵由大王的麾下,这件事宣扬出去,才是大问题。”
“本王与这件事可没有任何关系!”贵由也是个沉不住气的,脸色当即就变了,乃马真见得儿子如此心急,也是暗自摇了摇头,制止道:“且听先生说完。”
杨璟朝贵由拱了拱手道:“大王有没有刺杀根本就不重要,这件事情的真相也不重要,眼下的形势才是最重要的,这件事出来之后,即便十个人里有九个不相信,剩下那个相信的,便会选择支持蒙哥,这就是大王的损失。”
“对于蒙哥而言,无论有多少人质疑这个事件的真相,对他都没有什么坏处,可那些选择背弃大王,转而支持蒙哥的,却是他实实在在得到的利益。”
“所以宗某才会说,真相到底如何,根本就不重要,重要的是如何处置这个问题,适才宗某所言,并非嘲讽,办法也确如诸位大人所言一般,不过需要变通一下,并非杀了他们,而是要降服他们!”
“降服他们?说得轻巧,这些人都是雅罗斯拉夫一世的精锐,都是些宁死不屈的人,想要降服,比杀死他们都还难!”
杨璟适才确实没有嘲讽的意思,在这等大事面前,所谓的真相,所谓的公道,都失去了本来的意义,即便调查清楚,人不是贵由指使的,那又如何?
这个调查结果是怎么出来的,又有多少人信服?
从蒙哥那边爆发出这个消息之后,舆论便倒向了他那边,贵由能做的极其有限,解决的办法便如诸多将领所言那般,直接打赢了便是了。
虽然考虑的层次不同,但最终的办法却差不多。
不管真相如何,都不可能让所有人都相信,可如果降服了这些雇佣兵,可就截然不同了。
如果雅罗斯拉夫一世麾下的雇佣兵,都投靠贵由,那么起码还是能够说明一些问题的。
如果雅罗斯拉夫一世真的是贵由派人刺杀的,他的雇佣兵又为何愿意臣服与贵由?
退一万步讲,就算真是贵由所为,在派人刺杀雅罗斯拉夫一世之后,仍旧有本事收服这些雇佣兵,是不是也可以说明,贵由是个极有大本事的人?
而反观蒙哥,雅罗斯拉夫一世被杀不说,连那些雇佣兵都保不住,还拿什么跟贵由斗?
这种弱肉强食,强者为尊的观念,已经深入蒙古人的血脉骨子里,所以这些臣子和将领,第一个想到的解决办法便是人挡杀人。
这种概念在其他蒙古人的身上,同样是存在的,并深刻影响着他们,既是如此,又何必再找其他办法?还有什么办法比这个更加直接,更加有效?
贵由和乃马真听完了杨璟的话,也陷入了短暂的沉思,相视一眼之后,贵由便前倾身子,朝杨璟问道。
“先生以为怎样才能降服这些雇佣兵?可有法子教我?”
杨璟不由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