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外,就说我安然无恙就成,别的不可多提。”
听得杨璟如此交代,庞正元和鲁长老抬头一看,见得杨璟那一头白发,心里也颇为唏嘘,当即给杨璟行礼道:“杨真人大义凛然,我等拜服,必不教真人失望!”
杨璟又与二人商谈了一会儿,待得他们离开,这才带着姒锦,回到了大萨满的住处。
这才刚到门口,便见得大队的卫兵列于门口外头,正与守卫大萨满的怯薛歹对峙着,一辆黑色大马车就停在外头。
“耶律家的人?”
杨璟早先是见过耶律相府那些私兵的,如今见得这些人,自然知道是耶律家来人了。
耶律铎让鲁丽格给抓了,耶律家怎么找到大萨满这里来?
杨璟想了想,心里也有了个底,这才带着姒锦走了过去,耶律家的私兵自是不敢阻拦,至于怯薛歹们,都知道杨璟是大萨满贴身的人,又就过鲁丽格别吉,对杨璟也是恭恭敬敬。
此时大萨满还未睡下,大帐里头烧着火盆,妮茉却站在大帐外头。
“是耶律楚材吧?”
杨璟朝妮茉问道,妮茉不由诧异,朝杨璟道:“先生是如何知道的!”
杨璟并未作答,妮茉也不问,只是说:“我去告诉婆婆,就说你回来了。”
杨璟拦下妮茉,朝她说道:“婆婆已经知道了,她会让我进去的。”
杨璟如此一说,妮茉就更是惊奇,杨璟见得她一脸迷惑,满怀好奇却又忍住不问,想着心里也是痒得难受,便朝她解释道。
“鲁丽格好不容易抓了耶律铎,中途又遭耶律家的刺客截杀,这口气肯定是咽不下的。”
“那耶律楚材想必会召集他的亲信和朝中大臣,到可敦那里去索要自己的儿子吧?”妮茉照着杨璟的思路如此问着。
“不,耶律楚材是个老狐狸,绝不可能将事情闹大,如果他召集那些朝中重臣,给乃马真施加压力,只能适得其反,我猜他一定会孤身入宫,摆出一副可怜模样,也不敢索要儿子,只是想要找人给他儿子治疗伤势。”
“难怪他要来大萨满这里了”妮茉当即明白了过来。
其实事情并不难推测,耶律楚材知道乃马真眼下大权在握,如果自己召集人手,非但暴露了自己的底力,而且还有向乃马真示威挑衅的嫌疑,在没有查清楚事情脉络之前,这么做是极其愚蠢的行为。
而耶律楚材很清楚乃马真的为人,乃马真还不至于为难一个小辈,乃马真也不愿意掀起朝堂争斗,这对贵由上位并没有任何好处。
可他同时也知道鲁丽格的脾气,即便乃马真忍得下这口气,鲁丽格却是个恣意妄为的人,如果她置气之下,不为耶律铎治疗伤势,耶律铎但凡有个三长两短,事情可就真的要闹大了。
耶律楚材不方便进宫,只能找大萨满,一来大萨满深得乃马真的敬重,二来大萨满并非外臣,想要进宫并不难,三来大萨满乃是巫医,起死回生不敢说,妙手回春总是可以的,儿子交由大萨满来救治,耶律楚材也放心。
最后一点,大萨满不想卷入朝堂争斗,这一点是大萨满故意释放出来的信号,答应救治耶律铎,那么耶律楚材就会欠她一个人情,往后大萨满实在没办法躲避,耶律楚材有心还这个人情给她,大萨满也轻松一些。
这些弯弯绕绕对于蒙古人而言,或许很是繁琐,但杨璟好歹也是见惯了南宋朝堂上尔虞我诈的,对于这样的事情,早就习以为常,反而能够看出这个耶律楚材,果真是个推行儒学的人,连行事风格,都跟南宋那些个官员如此的相似,凡事都思虑这么深沉。
杨璟将其中缘由都说出来,妮茉听得也是一阵头大,心说难怪耶律楚材能够担任十几年的宰辅,杨璟能够看出他的心思,若换杨璟来做,却不知道能不能做那么多年呢
杨璟这才说完,大帐里头果然传来了大萨满的招呼。
“孩子,既然回来了,那就进来见一见耶律相爷吧。”
杨璟这才朝妮茉笑了笑,掀起帘子来,走进了大帐里头。
大帐里烟雾缭绕,即便乃马真可敦让人送来的是无烟兽炭,但空气还是极其憋闷,北方人或许很适应,但杨璟却仍旧有些不习惯。
耶律楚材已经老态龙钟,留着一部白胡子,穿着一身儒服,包着方士巾,也有分浩然正气。
他的身边是个一身黑衣,紧绷着脸的女武士,身材高挑,如同标枪一般,充满了健美与力量感,身手想来是不差的。
“婆婆,我回来了。”杨璟先给大萨满行礼,而后朝耶律楚材行礼道:“在下宗维,见过耶律相公。”
耶律楚材笑了笑,却是用南宋官话朝杨璟打趣道:“宗维先生的蒙古话学得可比老夫好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