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云见得这安丰城看似混乱,其实百姓和守军配合得还算不错,也不由稍稍安心下来,若照着这般情势,想要撑到自己的队伍过来,应该是不成问题的。
这蔡州军能够抓准这个机会,来了个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想必也下了很大的功夫,今番怕也是孤注一掷。
毕竟蔡州遭遇洗劫之后,元气大损,一直没能恢复过来,他们绝对是咽不下这口气的。
虽然淮食军被偷袭,但安丰军的速度太快,淮食军只怕早已陷落,他们与其救助淮食军,倒不如来个围魏救赵来得更实际。
宗云也知道耽搁不得,带着弟兄们便往杨璟的居所而去。
杨璟所住乃是李庭芝的外宅,本来里里外外全都是卫兵,可李庭芝带着人手去偷袭淮食军,如今剩下的又全都走上了城头,以致于宅子周围只剩下皇城司的暗察子们在看守。
安丰军的人或许不认可宗云,但就像杨璟在宗云军中是个传奇一样,宗云在皇城司,同样也有着光辉到了极点的事迹和传说。
见得宗云领着二百余人过来,陆长安也是松了一口气。
陈密和李彧都是处变不惊的人,此时正带着人手在城头指挥城防,守卫杨璟的任务,便也就交给了陆长安。
陆长安如今也是急得团团转,听闻宗云的人无法入城,也是无可奈何,如今却见得宗云还是进来了,自然是大喜过望。
宗云让弟兄们把守在外头,自己则走进了宅邸,这才刚进去,便见得罗道宁和甘露师太守在了外头。
宗云与他们也是见过的,当即便问起屋里的情况。
事态紧急,三人也不拘俗礼,罗道宁朝宗云道:“鹿娘子来了之后,便查看了杨璟的情况,让我等将铁棺给搬了出来,打算用自己的灵惑,将杨璟体内的灵惑给引诱出来…”
宗云听得如此,心中也不由叹气,因为鹿白鱼的灵惑其实寄附在夔虎的体内,若将杨璟的灵惑也吸入到夔虎体内,两种灵惑必定会相互争斗,彼时夔虎却是再也保不住了。
灵惑乃是天地奇物,所谓一山不容二虎,绝不可能共存,相互残杀也是蛊与惑的天性使然,断然没有和谐相处的可能。
宗云深知夔虎对鹿白鱼的意义,可是为了救杨璟,也只能想出这样的办法来,鹿白鱼连为杨璟去死都愿意,更不消说牺牲一头夔虎了。
只是这夔虎是通了灵性的,便与她的姐妹一般,若有得选择,只怕鹿白鱼宁愿牺牲自己,也不愿看着夔虎遭罪吧。
单是从罗道宁的话语之中,宗云便能感受得到鹿白鱼说承受的内心苦楚了。
甘露师太接着说道:“可惜进展并不顺利,夔虎体内的灵惑太过强势,杨璟的灵惑也不遑多让,只能让葛长庚和董尚志两位真人联手逼迫,将杨璟体内的灵惑硬生生给逼出来!”
罗道宁:“杨璟已经身负三种内功,如今又利用皇极落日功合三为一,虽然凝结了内丹,但境界不稳,修为尽丧,体内经脉更是寸寸断裂,整个人便如同随时可能会爆炸的火球,二位真人也是谨小慎微,半丝都马虎不得…”
宗云听得二人的叙述,也是惊出一身冷汗来,即便没有亲眼所见,也能够感受到房中的人,正在承受着何等的惊心动魄!
“我且进去看看,那皇极落日功我也小有所成,说不定能帮到些甚么…”
罗道宁和甘露师太自然是清楚宗云的,听得此话,也就放了他进去。
宗云刚刚推门进来,便感受到一股寒气和腥气扑鼻而入,铁棺已经被打开,却是竖靠着墙,杨璟全身赤=裸=着,时而通红如煮熟的大虾,时而又苍白如死人,那一头白发,那枯槁的容貌,那骨瘦如柴的身子,完全就是一副油尽灯枯,濒临弥留的姿态。
而他的下腹丹田处,时而鼓胀如球,时而又干瘪内凹,场面极其诡异。
铁棺的下方,趴伏着那头巨大的夔虎,鹿白鱼正按住夔虎的额头,董尚志和葛长庚则分立杨璟左右,用内功为他逼迫灵惑。
风若尘则守在一旁,手里端着一架强弩,屏息凝神,瞄准着夔虎,似乎在防备着夔虎陷入狂暴。
见得宗云推门而入,葛长庚和董尚志也倏然睁开了眼睛,连风若尘也松了一口气。
“本灵,你且过来,感受一下气血和真元的游走,稍候用皇极落日功推波助澜,也出一把力。”
葛长庚显然并不知道安丰军已经遭遇蔡州军的围攻,宗云本想提醒,可话到嘴边,也只能作罢,顺从地来到了铁棺的边上。
他看着杨璟的形容,想起杨璟平素里的意气风发,也不由鼻子酸楚,眼眶发红,赶忙调整了心态,平顺了呼吸,收拾神念,才敢将手放在了杨璟的脖颈上。
这手刚刚触碰到杨璟的身子,宗云便是心神震撼,因为在他的感觉之中,此时杨璟就好像一个空心的鼓,鼓里有四五只铁打的青蛙在横冲直撞、胡奔乱跳!
宗云沉下心来,心神细腻感受,便发现里头乱窜的除了杨璟的四道真气之外,还有葛长庚和董尚志保驾护航的真气,当然了,还有蛰伏潜藏着,如何都不肯出来灵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