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庶带着官兵进来,见得杨璟如此年轻,身上没官府,又穿着道士的白衣内衬,当下便误以为杨璟是那个道人,脸色就阴沉了下来。
“你是何人,见了本官还不赶紧回避!”杜庶虽然见得杨璟气度不凡,但救人要紧,这些个道士自以为熟悉经络,粗通岐黄,就随便下药救人,只怕是要好心办坏事。
一面呵斥杨璟,杜庶一面带着身后的老医官,推开方面便走了进去。
他已经驿丞说过,心里也没指望那人能活下来,这都让人开膛破肚了,能活才是怪事,带着老医官也只不过是为了以防万一。
他的真实目的其实是验尸,希望能够通过这个受害人,找出蛛丝马迹,将行凶者给抓了,免得这些人对巡检观察使不利。
杨璟见得杜庶不问青红皂白就往里头闯,正想表明身份,但心里也想看看这杜杲的儿子到底是什么成色,到底是虎父无犬子,还是一代不如一代。
毕竟杨璟此行是清除安丰军里头的老鼠,迎接北面逃难的道人,如果有可能,还要挫败蒙古人再度南侵的野心和计划。
杨璟身边只有一百多护军,加上刘汉超等人,也不够蒙古人塞牙缝,所以必须借助安丰军的力量,与安丰军合作是避免不了的。
但杨璟心里很清楚,一条蛇如果有两个头,他们的行进方向不同的话,越是用力,便只能将蛇身子给撕成两半罢了,所谓一山不容二虎,李庭芝是军界新贵,杜庶却是将门之后。
所以杨璟要看看杜庶是否值得栽培,而从目前看来,这杜庶还是有些急躁了。
杨璟只是轻轻让到一旁,擦肩而过之时,杜庶还有些疑惑地看了杨璟一眼,进入房间才一会儿,便传出来一声惊呼。
“这怎么可能!竟然还活着!”
“啊这位道长,是本官失言了道长能够活下来,本官也是替道长欢喜的,道长切莫误会”
杨璟听着房中的对话,也是露出笑容来,不多时便见得杜庶和那老医官脸色极其难看,灰溜溜地走了出来。
“本官乃淮西提刑官杜庶,不知道长仙号是甚?道长竟有如此精神的医术,本官适才唐突,实是汗颜”这杜庶倒也不似那些个文官那般阴柔,反倒有种军伍汉子的直爽,看不顺眼就不理不睬,是错就认,也难怪能跟安丰军的武将们和谐相处,毕竟是军伍之中长大的啊。
不过在杨璟看来,这种性格在文官群体里头是极其不受欢迎的,这杜庶只怕无法更进一步,仕途不会走得太顺遂。
可惜杨璟对历史不熟悉,否则他就会知道,这个杜庶后来的下场,就是受人牵连,受冤而死的。
总体来说,这杜庶倒也不是个坏心眼的人,杨璟也从这些旁枝末节,有了个初步的印象,便笑着朝杜庶道。
“杜提刑不必多礼,我叫杨璟,还请多关照。”杨璟也是有些调笑的意思,并没有搬出自己那一大堆头衔,而是简单一句自我介绍。
“杨璟?”杜庶低声重复了一句,而后脸色大变,朝杨璟行礼道:“下官拜见杨伯爷!”
杜庶虽然看着有些诚惶诚恐,却并没有给人一种阿谀奉承的谄媚样子,让人很难讨厌,杨璟摆了摆手道。
“杜提刑可不要这般,咱们坐着说话吧。”
杨璟一发话,杜庶赶忙直起身来,瞪了驿丞一眼,显然是责怪驿丞没能提供准确的情报,不过当面也不敢多说,便在前头开路,将杨璟带到了茶厅来。
“杨大人,这是怎么一回事?”杜庶的目光朝杨璟身边的陈锡贤和易姬扫了一下,朝杨璟问道。
杨璟对杜庶的第一感觉虽然不错,但作为上官,又是天子派来巡视的钦差,眼下行动还没有结果,杨璟也不想说出实情,便含糊地应付了一句。
“那凶徒敢在本官眼皮底下伤人,也是胆大妄为,本官已经将人手都派出去调查缉捕了。”
杨璟之所以对杜庶有所保留,却又让人通知李庭芝,其实并非对杜庶有成见。
而是杨璟在史书上看过李庭芝的履历,听说过李庭芝的名字,虽然记忆有些模糊,但杨璟觉着孟珙的眼光应该是不差的,而当初林文忠也曾经跟杨璟提过,说余阶很是看重一个叫李庭芝的年轻人。
当时杨璟也并没有在意,回想起来才恍然大悟,既然孟珙和余阶都认可,而杨璟对杜庶没有太多的了解,权衡之下,自然还是李庭芝稍微靠谱一些。
杜庶身为提刑官,也是刑名断狱这一领域的人,自然是听说过杨璟破案如神的大名,这个案子他跟踪了很久,眼下该抓的都抓了,却仍旧有人犯案,而且手段更加残忍,他又岂能放过这个机会!
“下官斗胆,敢问大人,对于此案,可有眉目了?若有需要下官的地方,大人吩咐一声便是了”
杨璟早就考虑过,这些蛮子是团体作案,那个丁丁杀手,应该就是这些蛮子的培育者和教导者,所以杜庶这里也发生命案,也就不足为奇了,当即呵呵一笑道:“不如杜大人先跟本官说说这里的情况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