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阳夕照,南山畔,竞兽场入口处。
京兆三千戍卫由缇刀卫副指挥使言穆统一指挥,分布在竞兽场四周,分为里外三进,端的是军容整肃,加上竞兽场这只有一条路进出的堡垒结构,可谓是铁桶一般。言穆四下里来回巡视了一下,心中却始终有种不踏实的感觉,现下参观人众已然到了大半,祭旗大典也即将举行,却始终没发现有什么异常!
前几日那般凶猛的攻势,让缇刀卫与神策府联手都差点溃败,而今日卫犯即将临刑之时,却不料反而如此地平静!
这时忽然听得蹄声得得,一乘奢华无比的马车施施然向入口驶来。
言穆催马上前,拦下来车,却见那马车车帘掀起,车中坐着一个矮胖的皂袍男子,那人面上和气盈盈,笑着向言穆拱了拱手,道了声:“言大人!”
言穆看见此人,心中也是一惊,连忙下马作揖,回道:“五爷恕下官失礼之罪!”
这人看似和气,但全京城何人不知他乃是京城中名副其实的财神——钱五爷。这钱五爷乃是齐鲁商会的当家人,名下的隆湖商号几乎垄断了北方所有海运货物的生意,如今湟水泛滥,河运不通,北地又非产粮之地,因此玄都的日常粮食与用度都需靠这隆湖商号的海运从江南运送聊以维持,因此这钱五爷虽然并无官职在身,且齐朝也还是重农抑商,但这钱五爷的交友圈子可着实广阔,真可谓是京城中第一等的名流,连公卿阁臣见到钱五爷也拿不起架子。而且隆湖商号如今不只海运一项生意,京都半数青楼也是隆湖商号所设,甚至还牵涉贩火相关的生意。据说当年崩雷堂堂主雷诺死后,大部分崩雷堂原来的产业均是被隆湖商号盘了过来。因此虽然言穆也算得上是皇上近卫,但却也不想轻易得罪了这等财神爷,于是对钱五爷的态度甚是恭敬。
钱五爷看见言穆下马行礼,脸上仍然挂着招牌式的和气笑容,神色却已然冷了,拉上了车帘,再也不说一句。车前马夫呼啸一声,便驾车前行。这时言穆虽然躬身在旁,却忽然伸手按在那马车车辕之上。那马车本是由三匹高头大马拉动,但此时给言穆按在辕上,却是半点前进不得,那三匹马无端被阻,均是挣扎得嘶鸣不已,四蹄在地上刨擦,鼻孔中喷着粗气,显得焦躁不安。
“言大人好威武的“嗟然气”啊,不知言大人是要耍给老夫看,压压老夫的威风呢?还是言大人一时手痒,要用老夫的马车练手呢?”车中冷冷传出一句言语,语气中寒意凌然,全然无法与方才那个和气的老头儿的形象挂上钩。
言穆闻言一惊,手上却不停,口中答道:“五爷勿怪,今日是祭旗大典,天子有命,来观礼者必须步行入内,不得携带车架!”他手上气力不松,口中却应答如流,显然气功已然修到极高的境界。
车内钱五爷闻言,似乎终究不好得违抗这天子之命,轻咳了一声,示意马夫控制住马匹,自己整了整衣冠,缓缓走出车来。这钱五爷身材只到言穆肩膀,却有种难以抗拒的奢豪贵气扑面而来。车中一个白面少年随着钱五爷走下车来,虽然身材标致,却始终低着头。
钱五爷正眼也不看向言穆,一抬腿,便昂然向前走去,走过言穆之时,忽然语气和缓地道:“言大人,老夫倒是有一言相劝,你言氏一族从此切勿再涉足金行为上!老夫这掐指一算啊,算到你言氏金行的生意可做不到明年此时了,还是早点关门为上吧。走!”最后这句却是说给那白面少年与车夫的。只见那车夫呵呵一笑,从车上去了一个包袱,背在肩上,与白面少年一起跟着钱五爷向入口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