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勋贵阶级,官员阶级,如果违法,就有可能变成罪户,变成平民。这一点,才是我大明真正领先欧罗巴和波斯,大食人的地方。
他们的社会架构僵化,百姓最多只能变成骑士一级,成为了贵族,就永远都是贵族。而领主对属地上的贵族还没有裁决权,这就导致了整个社会犹如一团死水。
他们只有教会的通道在打开着,可是这样一来,就造成了教会的势力大增,教会势力大增,转过来又压制王权,压制处政权,让他们的百姓无所适从,民生越发艰难。
小臣以为,欧罗巴也好,大食人,波斯人也罢,他们想要真正的发展,就必须打开阶级之间的通道,只有这样,流水才会不腐。”
朱瞻基点了点头说道:“这一点你倒是看的清楚,但是欧洲的落后,才符合大明的利益。”
张瀚侧身行礼道:“陛下,小臣以为,只有池塘里的鱼多了,收获才能更多。”
这个时候,朱瞻基就不方便直接发表自己的意见了,因为他的话就是金口玉律,他说出反对意见了,就绝对没有人敢反驳。
所以他望向了跃跃欲试的张海问道:“广渊有何见解?”
张海怕自己的弟弟今日成为众矢之的,从而连累到张家。所以他率先反对道:“陛下,鱼多了固然是好事,但是谨防养出了能吃人的大鱼。”
朱瞻基点了点头,又望向了举起手来的解云。“解爱卿有何不同意见?”
解云才华绝伦,在内阁又是以急先锋出名,他躬身道:“臣今日上朝,遇到一小商户之子不愿去学堂,遭到小商户一顿暴打。臣欲阻拦,却师出无名……臣只想问张骑都尉,如果遇到这种情况,你欲如何?”
张瀚摇了摇头说道:“子犯错,父亲打儿子天经地义,下官自然也没有管教的道理。”
解云又问:“这还是我大明子民的事,都不便插手,那欧罗巴的事务,关汝何事!汝既不在外交部当值,又不再通政司当差,更没有朝廷征召,为何要对那欧罗巴事务如此上心?陛下,此心可诛!”
张瀚被对方说的脸色一红,却又不甘比解云如此诬蔑,接着就想反驳。
李贤这个时候出来充好人了,他故意打断了张瀚的话,捻须笑道:“解学士稍安勿躁,张骑都尉如此有心为善,此乃好事。恰好今秋淮河泛滥,良田毁坏无数,像张骑都尉如此心忧天下,不知可有意前往救灾?”
张瀚脸色尴尬起来。户部尚书白圭却又问道:“东洲南大陆的去年年报,苏王下辖之地发生地震,死伤逾千,当时张骑都尉可是在南大陆,可曾有效力之举?”
见一众大臣抨击起张瀚的圣母表,而他无话可说,朱瞻基不得不出声了。
他虽然见不得张瀚的圣母表,但是现在既然想要利用张瀚,就不能让大臣们把他一棒子打死。
像张瀚他们这样的白左,轻重缓急不分,间疏远近不分,立场本来就禁不住质问。
你连自己的身边人,自己的亲人都照顾不过来,却要跑去帮助异族人,怎么反驳屁股都是歪的。
朝廷大臣哪个不是见多识广,经验丰富之辈,甚至可以算得上是老奸巨猾。
像张瀚这样的小年轻,在他们的心里,根本算不上对手,只是三言两语,就让他溃不成军。
朱瞻基为张瀚解围道:“诸位爱卿,这尺有所短寸有所长,每个人的能力不同,在不同的位置就能发挥不同的作用。
朝廷建立了多重官员考核,目的就是为了挖掘官员的能力所长,让他们发挥更好的作用。
张瀚固然在为国为民,为官从政方面不如诸位,但是其思想意识,倒也值得赞赏。像他如此年轻,为一地主官,自然力不能及,不过要是让他担任一校侍讲,诸位以为其可否称职?”
朱瞻基招了一下手,几个内侍抱出了一叠油印的张瀚文稿,发给了百官。众人纷纷低头看了起来。
张瀚现在摸不透朱瞻基到底想要干什么了,从他的举动来看,这个外公对自己还是比较宠爱的,现在甚至在朝堂上为自己扬名。
可是为什么今天又要让自己在这里接受质问,而不是私下教诲呢?
趁着百官在看张瀚的文稿,朱瞻基又问道:“广博,既然你有意打破教会对欧洲百姓的统治,那你又有何谋划没有?”
张瀚躬身道:“小臣这次从欧罗巴返回途中,一直在思考今后的路该如何走。思来想去之下,有了两个不成熟的方案。”
“说来听听。”
“小臣也算精通拉丁文,所以有心通译我大明的各项律规,让欧罗巴的白人知道,在我中洲,有远超他们的先进法规。小臣如今身上并无职司,所以有心想要去欧罗巴进行讲学。”
朱瞻基微微一愣,没有想到张瀚自己竟然就已经想到了这里,现在不用自己蛊惑,他就主动有了这方面的心思。
他不动声色又问道:“那第二个方案呢?”
张瀚道:“我大明对新闻管制,只有几个衙门有办报的权力,但是欧罗巴却没有这方面的限制。小臣意欲在欧罗巴开办报社,开启民智。”
朱瞻基恨不得为张瀚鼓掌助威,不过这个时候,却装作平淡地说道:“两条路同时进行,说明你自己是经过认真考虑过了。不过,你有没有想过,你如此动作,可是犯了教会的大忌,你就不怕教会特意针对你,甚至是暗杀你吗?”
张瀚年轻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决然。“虽千万人吾往矣!”
见张瀚态度坚决,朱瞻基知道这方面不用再煽风点火了,火势太旺,只会过犹不及。
张瀚愿意去欧洲点火,那就让他去点,朝廷跟在后面拾遗补缺,这样会更有效果。
至于张瀚能不能活下来,就看他的命了。
朱瞻基扬声说道:“今日张瀚张广博之事,仅限各部主官知晓,不做宣传。而张瀚在欧洲所作所为,我朝廷各部不做干涉,仅只在紧要关头给予必要的援助。”
众人纷纷应是。朱瞻基这才又把话题转了回来,问道:“方才你说了我大明阶级之间壁垒并不分明,这是优越于欧罗巴阶级固化的最大优势。那么,朕问你,你欲如何解决欧罗巴的阶级固化问题,又如何确保我大明一直对欧罗巴的各方面占据绝对优势?”
张瀚楞了一下,有些不明白朱瞻基的意思。
朱瞻基见他有些迷茫,登时知道他其实并没有考虑的那么周全,只是凭借一腔热血在行事,这也是白左阶级最鲜明的特征之一,不考虑大局。
朱瞻基又说道:“我大明阶级分明,欧罗巴同样阶级分明。暂且不说欧罗巴,仅以我大明为例,皇室阶层,勋贵阶层,这是两大稳定阶层。其后,文官,武将,百姓,层层分明。再其后,才是外裔阶层,罪户乐户阶层,在我大明内部形成了七大阶层。
这七大阶层组成了我大明的整体社会架构,除了皇室之外,其他各大阶层皆不是固定阶层,哪怕是最低等的乐户罪户阶层,也能有上升到勋贵,官员阶层的机会,这种流通,才是我大明一直强大的主要原因。
现在,你要对欧洲人进行文化启蒙,让他们跟我们大明来学,可曾想过他们如果也变的跟大明一样的时候,我大明如何还对他们保持优势?”
张瀚惊诧说道:“我大明现在百姓超过两万万,而欧罗巴总人口还不到两千万。我大明占据了世界绝大部分地区,他们只是偏居一隅,如何能成为我大明的威胁?”
朱瞻基摇了摇头又说道:“你如今虽然学富五车,但是你学的知识是我祖祖辈辈经过千年积累才形成的知识体系。你以为这些知识学到了就是你的吗?你在学到这些知识的同时,也肩负了继往开来的责任。你现在要把这些我们祖辈积累的知识传于外族,可对得起我们的祖先?”
听到朱瞻基这样说,张瀚吓的扑通一声就跪了下来。“小臣不敢,……是小臣想的简单了。”
朱瞻基朗声说道:“朕既然允你去欧罗巴讲学,就不怕你弘扬我东方文明,但是,你不能毫无保留,将一切都传播过去,而是要有一个底线,知道哪些方面应该有所保留。”
话说到这里,在场的大臣们其实已经明白了朱瞻基的心意,只有张瀚现在人在局中,还没有明白过来。
朱瞻基的话虽然这样说,但是其实内心并无担忧。
首先,大明是有统一的政权,稳定的政治架构。而欧洲小国林立,各自为政,想要文化统一,是不可能的。
其次,大明的文化精髓是几千年来深入人心的皇权,儒释道文化。
哪怕欧洲学会了大明一样,用法律为表,却也学不会用道德为里。更别说在这里面还有仁义礼智信这些数千年沉淀下来的精髓。
他们如果只是学个样子,注定不会是大明的对手,真要全部跟大明学,他们那些蛮族,更多只会是邯郸学步的下场。
朱瞻基这样跟张瀚说,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让他按照朝廷的安排,走一条符合大明利益的道路,而不是成为大明的对立面。
当然,这种可能性很小。因为张瀚如果将皇权,将阶级着他理论拿到欧洲去,更大的可能就是犹如在欧洲点燃了一颗核弹,将欧洲炸的稀巴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