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他在得到这些大儒的动作之后,并没有去干涉。除了处理朝政,他最近的精力全部放在了火车上面。
火车可以说是这个时代,拉近距离的最有效交通方式。
但是火车的制造,面临的问题远远超出了朱瞻基的想象。
因为求大求全,一米六五的宽轨带来的制造困难,远比历史上火车出现的时候更多。
因为当时的火车都是小火车,车身轻,装载能力有限,根本不能跟如今这将近四米宽的车厢相比。
虽然火车的车厢大部分是木板制造,但是底盘,承重架,车轮的重量已经不轻。
车厢里面的座椅,再加上人员,墙壁,车顶,一节车厢的重量,已经达到十吨左右。
但是蒸汽机的动力按照朱瞻基的估计,最多也就是几十马力。
这是真正的小马拉大车,不过因为有铁轨的存在,倒也不是拉不动,只是速度慢一点。
主要的问题还是沉重的车厢对铁轨,不应该是说是木轨的损坏。
仅仅在下马桥农庄试车的这个阶段,整条木轨就已经换了几次,火车每跑一圈,几乎都能带来损伤。
这个问题不解决,火车永远不能达到试运行阶段。
除了这个问题,刹车装置也困扰了工匠们许久,靠气压刹车,在后世已经司空见惯。
但是如今,设计这套管路,就困扰了工匠们许久。
这可不是传音装置,传音装置的铜管不在乎压强,但是刹车的钢管,衔接不牢,就会漏气。
而且,大明虽然有了鱼鳔,动物皮,以及各种树浆制成的胶水,能有效防漏,但是这些胶水对高温的抵抗力都达不到。
蓝烟虽然是学化学的,却对这方面毫无了解,也不会制作胶水。
这个还是依靠一个老工匠解决了,他从硫磺和黄铁矿中得到的胶水,虽然耐热度比不上后世的合成胶,但是经过试验,效果还不错。
在解决了刹车问题之后,回过头来再解决铁轨问题,朱瞻基意识到自己有些太心急了。
虽然铁轨一开始可以使用宽轨,也预留更宽的通道,但是车厢却没有必要一开始修建的这么大。
既然是试运行,那么就从小到大,先设计如今的木轨能承受的重量就好了。
想改大不容易,但是想要改小,就容易的多了。
首先,车厢被改成了三米宽,高度也降低了半米多。
承重结构除了车轮缩小三分之一,其他地方被尽量少用钢铁减重,又省了将近一半的重量,重量只有五吨左右。
十吨的车厢加上人,对木轨的损坏有决定性作用,但是变成五吨以后,木轨就能承受了。
即便是木轨上面的铁条容易磨损,但是这个磨损还能控制在承受范围以内。
二月中旬,工部那边刚制造出了五节车厢,朱瞻基就有些迫不及待地想要把火车开上路了。
如今的应天府,经历了一番大拆迁。现在可没有什么钉子户,官府一声令下,拿到补偿的百姓立即就赶紧搬家。
搬的晚了,可是要去坐大牢的。
当然,朱瞻基也都是着令按照市价补偿,一些店面,也可酌情回迁。
如今的应天府,虽然火车没有运行,但是道路的修建从去年夏天就开始了。
如今已经修成了一纵一横两条主路,外加一条环城大道。
这每一条路都超过了五十米宽,中间是铁路,两边是马路。而且每边的马路都是单行道,靠右行驶。
在没有汽车的年代,这样的宽度,最少在几十年以内是足够的了。
东西向的大路是从下马桥农庄开始,一直通到了城西的夹江工业区,长度十八里。
南北向的大路从南方的聚宝门,一直通到江边的阅江楼码头,长度十八里。
这两条路都不是单纯的直线,根据应天府的地形,商业区,主要居民点,设置了不同的站点。
环形路比较麻烦,因为应天府并不是一个标准的正方形,城内还有不少小山和湖泊。不过按照朱瞻基的指示,这条路主要沿着城墙内环行驶,只是将皇宫和各大官衙这里的东南方给排除在外。
不过也因为不是标准的正方形,所以基本上这三条路就能满足大部分人出行的需要。
原计划的第一次试车是二月十八,但是因为朱瞻基兴致冲冲,想要成为第一个乘坐火车的太孙。
文武大臣们百般劝阻,认为这简易的车厢不符合朱瞻基的身份。所以推迟了两天,由礼部和內监的人专门到下马桥农庄将几节车厢重新装饰布置了一番,才真正开上了路。
为了方便火车进城,东华门的城门被拆开,只剩下了一个大豁口。
原本许多大臣们还叫嚷着要重新修葺,但是新式炸药的出现,让许多人都闭了嘴。
有了新式炸药,再坚固的城墙也犹如纸糊的一样,建起来又有什么意义?
有了火枪,炸药,还要让人打到应天府来,他们手中肯定也有这些,城墙也是挡不住的。
除了东华门,西城的清凉门,北方的挹江门,也都被拆除。
这一天,火车停在了承天门外的站台边,朱瞻基带着自己的后妃和一帮孩子,兴致冲冲地登上了火车。
四节车厢,可以坐两百多人,三品以上的官员们和一帮内侍也随着登上了火车。
当火车汽笛“呜、呜、呜、”地响了起来,路边看热闹的百姓跪了一地,不知道是跪朱瞻基这个太孙,还是跪这个“怪物”。
虽然现在的火车最高时速能跑四十公里,但是在应天府内,确定了最高不能超过三十公里的标准。
要给百姓一段时间的接受和教育,朱瞻基可不想每天看到火车出车祸的新闻。
有了气刹,火车的重量也不重,不超过三十公里的时候,基本上有二三十米的刹车距离,火车就能刹住。
坐在车里,沿途的百姓,特别是士子和老人,哪怕没有看到朱瞻基,依旧在跪拜。
朱瞻基忍不住问身边的解缙:“解师,如今可否认为孤是天命所归之人?”
解缙笑道:“殿下生来就是天命所归,只不过,如今的百姓跪拜的不一定是你啊!”
朱瞻基知道解缙这是提醒自己不要得意忘形,不过他这么耿直,难免有些煞风景。
从窗口看到一群士子行礼,朱瞻基向他们招了招手,回头问道:“胡学士,这春闱往来半个月有余,如今你年事已高,可否还能承受?”
胡俨笑道:“殿下,老臣如今六十有二,这是你主持的第一届春闱,却是老臣主持的最后一届,自然义不容辞。”
朱瞻基吩咐刘万说道:“将朝鲜进贡的百年野山参赏胡学士一株……”
如今李亮跟着王彦学习处理政务,他身边跟着的人就变成了刘万。
刘万应是,胡俨紧紧抓着前排椅背,站起身来行礼道:“老臣多谢殿下厚爱。”
如今的主考官可不是后世的监考,出题之前一周,他们就要去坐监。监考是一套人马,阅卷是一套人马,两方人马还不能相见。
士子考试完毕,监考人员封印试卷后会稍微轻松一点,但是內帘官们就需要开始阅卷,前后一个多月的时间,都没有自由。
胡俨身为主考官,他的任务最重,如今定下了三月初九开考,他从三月初一就要进贡院闭监,要要四月初才能自由。
所以朱瞻基有些担心他的身体,但是他不知道的是,胡俨虽然跟朱棣同岁,但是却活了八十四。
历史上的朱瞻基死了,他都还活的好好的。
朱瞻基看他战战兢兢的样子,忍不住笑了起来。“胡学士无需紧张,这火车跑的虽然快,安全还是有保证的。”
胡俨刚要坐下,又要起身,被朱瞻基拦住。他这才拘谨地笑道:“老臣少见多怪,倒是让殿下看了笑话。”
“无妨,且看顾尚书……”
朱瞻基的话音未落,顾佐已经忍不住了,张开了袖子,低头呕吐起来。
虽然不见呕吐物,但是一股酸腐味传了过来。
一些没有晕车的大臣忍不住笑了起来,顾佐擦了擦嘴,向朱瞻基告罪道:“殿下恕罪,臣实在忍受不了这样快的速度,头晕的厉害。”
黄福年纪虽然大,但是这个时候去表现的很正常,他忍不住叹道:“殿下,若是我大明将铁轨铺遍大江南北,今后这天涯海角,也不过是几日之间就能抵达,不管何处兵患,都不用担忧。”
朱瞻基点了点头说道:“正是如此,如今还只是试运行,等以后技术更成熟了,铺设钢轨,火车马力更大,拉的更多,数千兵马也能一日两千里。”
众人嗟叹不已,这种科技的力量展现在他们的面前,即使是胡俨这样的老古董,也在现实面前低头。
他就忍不住说道:“这格物之力,当真深不可测。”
朱瞻基摇了摇头说道:“不,这不是格物的力量,这是科技的力量。”
胡俨又问:“这两者有何区别?”
“格物是现实事物事物的应用。而科技这是寻找这种力量的发展规律。对孤来说,格物犹如是夹江工业区,科技犹如是下马桥农庄的研究院,一个研究的是表,一个研究的是里。”
不管他们有没有听懂,但是朱瞻基不会放弃任何一个机会,向他们灌输这种观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