舜乡军依然结阵而行,缓缓逼来,孔有德列阵后,就下令汉军们装填子药。
他军中鸟铳手装备与明军没什么区别,棉甲外,便是鸟铳腰刀,搠仗药管铅袋火绳诸物。装填上也颇为繁琐,比起舜乡军的定装纸筒弹药多了好几步。
这些汉军鸟铳手当然不能与舜乡军用大量子药堆积出来的精锐火铳手相比。见舜乡军不断逼来,士兵们的火药装填更为慌乱,军官们呼喝咆哮不停,更增加他们内心的恐慌。
好在舜乡军离得仍远,时间充裕,一番手忙脚乱后,孔有德三千鸟铳手总算装填好了自己的弹药,并将火绳点燃。
“前进!”
整齐的踏步声中,前方那片八瓣帽儿盔与红棉翻羊毛大氅的波鳞终于逼近孔有德大军前两百五十步。
看到这只大军逼近这么近的距离,孔有德等人都是心脏猛烈跳动,特别他身旁前方的汉军们,个个拼命喘气,脸色青白。就连他亲手带出的那些老兵们也不例外。
“传令下去,等明军近了百步再开铳射击,若是谁敢无视军法率先开铳,军法无情。”
孔有德恶狠狠地道,他身旁的亲卫家丁知道此战非同小可,忠实地执行孔有德的命令,在军阵前后到处巡视。
“止步!”
行到这个距离,在火铳兵前列左侧的韩朝出声喝令,数千军队齐声喝应。立时密密层层前进的所有舜乡军停止下来,整齐的踏步声音静止。
“东奴以三叠阵迎战,我军先用火炮轰击,破开其阵,再用火铳轮射,可败奴敌。”
第一次看到纯火器的对手,对方还是降敌的汉奸孔有德部,出战的韩朝,温方亮,赵瑄等人都有些好奇意外。
看到对手一色的鸟铳,各人更是慎重,为了减少军士的伤亡,先用火炮轰击,再用火铳射击,这是最理想的方案。临敌几个指挥官很快找到最好的攻击方法。
“炮手准备。”
“火铳手,检查火药,点燃火绳……”
负责火铳兵作战的韩朝传下命令,各列军官立时出声喝应,随后士兵们齐声响应,一片火铳响动与火摺子的声音。
“甲位火炮,试射!”
“放!”
赵瑄前方一门红夷六磅炮的瞄准手效好方位,赵瑄身旁那旗手用力一挥,点炮手长杆上的火绳点燃了引药,一声巨响。一颗炮弹呼啸往两百步外的孔有德汉军阵中而去。
在对面舜乡军炮手准备的时候,孔有德就在内心打鼓:“他们要用火炮轰击了,该怎么办?”
他内心极为遗憾自己营内犀利的火炮没有随军前来,让自己数千大军只能眼巴巴布在这儿挨炮。放目看去,身旁不论是家丁还是普遍军士,个个都是面无人色。
火炮的巨响声中,那颗炮弹己是呼啸到达。
潮水般的骚动,所有的汉军紧瞪着这颗炮弹意图闪避,但身在阵中,又往哪躲去?
汉军旗前阵一个队正手臂直接被砸去,接着那铁球带着血雾激射入孔有德鸟铳兵阵内,一阵噼啪的骨折声响动,那铁球扫断了好几个人的手臂腿脚。最后那铁球还将一个鸟铳手胸脯破开一个血洞,这铁球余威才最后消去。
嘶心裂肺哭叫声传来,几个中炮伤残的军士躺在地上翻滚嚎叫。看他们的惨样,身旁的侥幸者都是面无人色。他们八旗汉军战斗力比起明军来不错,但远远不能与八旗满洲与蒙古的旗丁相比,连他们都不能忍受中炮后的痛苦,更不要说这些汉奸兵们。
仅仅一炮,孔有德的汉军旗就现出一阵剧烈的骚动。看己方军阵哄乱,孔有德令家丁制止部下骚动,没等他回过神来。前方的舜乡军又是声如惊雷般响动,这次不是一颗炮弹,而是大小数十颗炮丸劈头盖脸而来。
哭爹喊娘之声不断,一颗颗铁球呼啸冲入孔有德军阵内,打得其部血肉横飞。
区区两百多步,舜乡军前所有火炮都可从容射到,而且准头极高,这种密集的军阵,一颗铁球冲入阵内,就是一条血肉胡同被滚开。无论多少强横的肉体都起不了作用。如果身上披有铁甲,还可能造成多重交叉伤害。
一颗铁球更冲入后阵,激射弹跳,扫破几具人体后,将孔有德身旁不远一个家丁头颅扫爆,血雾落在孔有德脸上,他呆了一呆。
“啊,啊!啊……”
舜乡军火炮一轮齐射后,孔有德整个军阵内处处残肢鲜血,不知多少中炮者滚地嚎哭。如此待阵挨打,加上火炮的可怕,他军阵内立时现出崩溃的苗头。
特别在前军,一些汉军鸟铳手顾不上敌军甚远,毫无意义地举铳射击,一边尖声大叫。一些人或是如无头苍蝇般乱转,更有人哭喊着往后阵逃来。他们的逃跑不但影响到前军,更影响孔有德三叠阵的左、右两翼,跟着是中军……
眼见全军就要溃散,孔有德回醒过来,他大喝:“原地待阵,不得乱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