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事实上,许多做了八股文起家的读书人做了官,对于律令的条文,只怕所知也是有限的,判起案子来,多是靠自由心证,说你有罪就有罪,说你没罪就没罪,很多时候,所谓的冤案,怕也并非是什么官官相护,或是收受了财物,实际上,却全是地方官胡判乱判。
此时,叶春秋又道:“律令也是朝廷的规矩,这个规矩里,便要求所有人都能够遵守。大明一直都有律令,可百姓们却不将律令当一回事,陈兄,你认为是什么缘故?”
陈蓉苦笑道:“春秋别总是反问我,不要卖关子了。”
叶春秋开朗一笑,喝了口酒,赔罪道:“是我的不是,好吧,我就直说了,其实大明自有律令,除大明律之外,太祖当初,还专门颁布了大诰,太祖皇帝为了将大诰深入人心,甚至要求各家各户,都需收藏大诰,可事实上呢?事实上,百姓们并不将这些当一回事,这不是因为百姓愚蠢,而是因为,连决定刑法的地方官吏,对于律令尚且一知半解,你百姓就算是遵守了大明律又如何?所以,在大明,律令和一张废纸,并没有太多的分别,官员所知不多,做了官,也懒得去翻阅那堆积如山的各种律令,而百姓们呢,知道决定一切的,并非是大明律中的条文,那么,谁还会将这大明律当一回事呢?”
“所以,考大明律,唯有如此,天下的读书人,方才会纷纷去学习大明律,做了官,才可以学以致用,而一旦官员们开始在律令之中寻找各种条文来断案,那么寻常的百姓,方才知道律令的好处,于是人人都不敢去触碰那些大明律中的禁忌。因此,百姓们多少会学习一些律令,读书人更是如此,官员断案,一旦脱离了大明律,就少不得要被那些精通律令的读书人抨击,被那些略知律令一二的百姓所质疑,这种冤案错案,也就可以得以收敛了,即便是官官相护,或者与人勾结,也就没有那样轻易了。”
陈蓉连声说是,甚至连张晋也觉得极有道理地点着头认同。
以律令来做标准,确实有极大的好处,这会使大量的人像熟读四书五经一样,去熟读律令,将这律令背的滚瓜烂熟,而越多人精通,任何一个案子,若是官员判得过了头,就会很容易被人所质疑和抨击。官员们为了官声,怎么还敢胡乱判案?
只是陈蓉想了想,却又皱眉道:“可问题在于,律令是死的,就如四书五经一样,多少读书人几年下来,就可以背个滚瓜烂熟了,那么岂不是一场考试下来,人人都能默写出大明律,不知多少人会因此而高中?何况,又如何将读书人加以区分出成绩的好坏呢?”
这确实是个难题,叶春秋却是道:“律学,不过是考试的一种而已,又不是只考一个律法,这地方官员,甚至是各部堂的大臣,难道不需要懂一些经济之道?若是两眼一抹黑,对钱粮一窍不通,这做了官,怕也只是个糊涂官罢了。”
“所以,何不如再加一门考试,为经济考呢?里头囊括了算学,包括了修桥铺路所需的花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