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东阳虽是手上拿着茶盏,则是一脸正色,只是眼中却闪过几分欣赏。
叶春秋则是继续道:“如此一来,固然宗室们感到了忧虑,可是针对他们的,却是万千的百姓,是千百的读书人,法不责众,即便他们到朝廷来哭诉,或是想要伺机报复,可报复谁呢?”
这话,真是说到心坎里去了,李东阳就是这样做的,其实他已让人通过太白集开始广而告之的宣传,一些地方官员也开始看清了风向,亦在地方上形成了舆论,再加上读书人之中,这个话题开始甚嚣尘上,这供养宗室的害处,已是招致越来越多的非议,这便是李东阳的第一步棋。
此时,叶春秋又道:“想必李公的心思,是想借此先形成风雨欲来之势,等到宗室们压力渐大,接着便是御史弹劾一些不法的宗室了,让他们除了这绝俸外,又有了别的忧虑,再之后,朝廷则是拟定出一个勉强算是善待宗室,却又停止供养的章程,借此来和宗室们讨价还价,那些宗室一开始见势头这样大,心里不免担心,怕朝廷直接绝了俸禄,可等到李公这个‘不偏不倚’的章程一出,虽对宗室有所损失,可是对他们来说,最坏的结果是彻底的绝俸,反而这个章程,肯定也会给他们保留不少的甜头,令他们勉强能够接受了。”
听到这里,李东阳已微微一笑,道:“那么,镇国公以为如何呢?”
看着李东阳的反应,叶春秋便知道自己对李东阳的心思一点也没有猜错了,叶春秋笑道:“李公深谋远虑,不过却还漏了一步。”
李东阳不禁微微皱眉,某种程度来说,他对叶春秋的确是有一些佩服的,今儿在陛下的盛怒之下,能赶走那两个别有用心的女人,又能让陛下最后心情舒畅,可见叶春秋智谋并不一般。更重要的事,他小小年纪,竟将自己应对宗室的策略熟谙于心,一点出差都没有,可见叶春秋不是表面这样简单!
现在叶春秋却提到了一处纰漏,李东阳心里就不得不认真起来了,脸色则是露出奇怪之色,道:“噢?春秋可有什么想法吗?”
叶春秋道:“虽这是温水煮青蛙,以防了宗室们的反应过激,可李公却没有给他们留下一条后路。若是街坊里有一家酒楼,这酒楼生意尚可,旱涝保收,可是李公要收他们的铺子,固然可以温水煮青蛙,虽然令他们处在战战兢兢之中,令他们不安,觉得这买卖没法做了,他们朝不保夕,可是真有一天,要派人去征他们铺子的时候,他们当真会愿意接受吗?我看未必,李公断了他们的生路,即便给了一些小恩小惠,保障他们,可他们乃是宗室啊,这些宗室,有几个是省油的灯,对付寻常百姓,或许可以用这样的法子,可是对付天潢贵胄,李公此计,怕要失策了。”
李东阳认真地琢磨叶春秋的话,想了想,也觉得会有风险,便不禁道:“既然镇国公提出了这个纰漏,想必已有良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