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烹羊宰牛且为乐,会须一饮三百杯。”阮瑀的声音有些颤抖:“我师弟好豪气,三百杯呀,就是三十杯瑀也只有伏案酣睡如此君!”
一众太学学子的脸上甚是难看,大家都在这里等着教训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赵云,让他知道,不来太学是他一辈子的遗憾。
谁知事情瞬间就出现了反转,他们在怪别人不争气的同时,也在扪心自问。
就是自己上去读赵云的诗作,估计心情激荡之下,做出的事情恐怕也会很出格吧。
大家当然知道赵云这一句三百杯是夸张的手法,在阮瑀的嘴里念出来是那么的刺耳。
陈群一次不小心说漏嘴,太学的人早就听说过,在颍川书院,赵云喝酒从来没有醉过。
就是号称神仙醉的高度白酒,他一样拿着像喝白开水一样,永远都不知道他酒量的极限究竟在哪里。难道我们太学的人,连喝酒这件事都比不上他吗?
阮瑀自然不会去体谅别人的心情,他继续读下去:“蔡夫子,荀爽公,将进酒,杯莫停。”
按说先生的年龄比荀公要轻,阮瑀也懂得把荀公放在后面只是为了押韵,但师父的名讳在前面是不争的事实。
曾经梳着羊角辫在自己屁股后面追着喊师兄的小丫头为赵家妇,他心里有些感伤。
荀家女的家世比蔡家不会差分毫,赵子龙一个人娶了两位妻子,哪怕一直都是对外讲地位平等,真正如何,阮瑀只是个外人不得而知。
只是分外想念那个聪明伶俐的丫头,他对蔡琰没有男女之情,仅仅是如父如兄的情谊。
毕竟蔡邕的平妻所出的都是庶子,尽管也曾打过交道,阮家的家世,自然不会让阮公子的目光在庶子身上停留。
蔡伯喈得到嫡女的时候,已到中年,蔡琰反而对大不了几岁父亲的大徒弟有一种慈父的情怀,一有空就在他身边,没有一丝大家闺秀的样子。
此刻看到赵云把师父写到前面,阮瑀不由得松了一口气,改天上门去看看丫头,是不是真正受到宠幸,哪怕啥都做不了,至少要表明一种态度。
“与君歌一曲,请君为我倾耳听。钟鼓馔玉不足贵,但愿长醉不复醒。”他心里感慨万千,师妹究竟嫁了一个怎样的奇男子,才能有如此才情?
“古来圣贤皆寂寞,惟有饮者留其名。平原昔时宴平乐,斗酒十千恣欢谑。”读到这里,阮瑀心情十分复杂,这师弟究竟是不是酒鬼?
旁边的人马上不乐意了:“凭什么说古来圣贤皆寂寞?想想我们儒家的孔子,一生中有七十二贤者,纵横天下。”
“你喝多了吧?孔子一生郁郁不得志,自己的施政纲领得不到发挥。”
“那又如何?至少在今天还有诸君一起在学习圣人的一切,到现在都不过时。”
“不得不说,这赵子龙确实有些大条,凭什么战果四君子,他只是写了平原君。”
“你说凭啥?赵云姓什么?平原君又姓什么?他对自己的先祖缅怀一下又如何?”
“确实有些不像话,在诗句里面,他全部是用的与自己有关的人。伯喈君就不用说了,石经一事,他担得起。”
“是啊,荀爽老先生号称荀氏八龙之一,从来没见他有啥像样的东西拿出手。”
人只要一喝酒,平时不敢说的话,一股脑儿全部倒出来,荀家的一桌人脸色气得铁青。
荀攸原以为自己在雒阳好几年,名声也渐渐闯了出来,就是太学士子们经常还有人来自己这里请教学问,想不到竟然在此处数落自家叔爷。
“公达,你要做甚?”荀彧看到他要站起来,抬手止住:“是非功过,自有人去评述,何必在意这几个跳梁小丑?”
“叔父,侄儿有些气不过。”荀攸重重地坐了下来,犹自鼻息粗重。
“公达,难不成到了雒阳几年,有一点小成就,修身养性就不记得了?”荀谌也在一旁轻叱:“即便他老人家在这里,不过哈哈一笑,唾面自干。”
大厅里的声音尽管有些嘈杂,阮瑀充耳不闻,依然在抑扬顿挫地念着:“主人何为言少钱,径须沽取对君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