抚远号上,洛一水遥望着远处已经渐显轮廓的宝泉港,一时之间,竟是百感交集,两手死死地抓住船舷,视线已是有些模糊了。
十余年前,他从这里乘两船扬帆西去,十余年后,他又回来了。
两者似乎有大不同,却又有着极多的相似之处。每一次,他都是迫不得已。当年,越国瓦解,但秦风统领之下的太平军早已成席卷之势,洛一水心高气傲,不愿为秦风手下,但大势如此,也时无可奈何,只能扬帆西去,意图再创一番事业。
十余年的时间,他的确是成功了,但秦风所建立的大明的阴影,却始终笼罩在他的头上不曾散去,如今他又被迫回到了故土。
当日离去之时,尚有陈慈等近两千悍卒随行,如今归来,却是孤身一人了。随行者,除了家眷便只有数十名护卫和一些仆人丫环了。
当年随他一起去打拼的将士,如今在马尼拉早已落地生根,开枝散叶,不愿再离开那里了。而陈慈,现在已经取代了他,成为了马尼拉的国相。
洛一水并不疑陈慈。明国秦风之所以敢重用陈慈,无他,只是因为陈慈的两个儿子均为大明高官。而陈慈掌权,也能让洛一水放心地离开,至少陈慈会确保他留在马尼拉的长子的利益不受到侵犯。
至于将来如何,洛一水并不知道。把长子留在马尼拉,也只不过是为未来留下一线希望而已。明人成立的那个所谓的西马尼拉公司,说白了就是架在那一片海域上所有岛国的一把利刃,在战舰火炮的威胁之下,马尼拉的独立性还能维持多久,洛一水一点把握也没有。
芭提雅在实力之上比起马尼拉虽然逊色,但也差不了多少,在明军的攻击之下,转瞬之间便土崩瓦解,试想这样的力量如果加诸到马尼拉身上,马尼拉又能撑多久呢?
辛苦经营十几年,一朝醒来,却又发现回到了。
开海候!他不禁笑了起来,自己奋斗了十余年,原来仍然不过是在为秦风开拓疆土吗?
“候爷,马上就要到了”身边传来了周扬帆兴奋的声音,一别多年,再一次回到了本土,周扬帆当真是有些情难自抑了
“是啊,要到了!”洛一水喃喃地道,当年离开这里的时候,秦风亲自前来送行,情真意切,难舍难分,不管是真情还是假意,那时的自己,就算形单影只,但不管是在心理之上,还是在实际之中,都仍然可以与他平起平坐,而如今自己归来,只怕便要到越京城的金銮殿上去向他三拜九叩了
不管心里有多少的不甘,多少的不情愿,但形式终究是比人强,他有些黯然地垂下头
“爹爹,这就是大明了吗?”身体的一侧,传来了清脆的童音偏转头,看到自己最为钟爱的女儿正牵着自己的衣角,有些怯生生地问着
俯身,将女儿抱了起来,洛一水点头道:”是啊,这就是爹爹常给你们讲起的大明,这里,也是爹爹的故土”
“那爹爹,这里就是您过去的家了吗?”
“那还不能算是”洛一水笑道:”大明很大,比马尼拉大得太多了,从这里,往爹爹以前的家,上了岸,起码还要走上好长时间呢!”
“候爷,其实也用不了多长时间了,在马尼拉的时候,与宁侍郎闲谈时,宁侍郎说起来,咱们大明的火车也已经用上蒸汽机了,从宝泉到越京城,一天一夜便可抵达了”周扬帆微笑着道
一天一夜吗?洛一水心里突然有些慌张起来,所谓近乡情怯,或者便是这个道理吧
离宝泉港愈发的近了抚无号战舰之上,十数名士兵架起长长的号角,用力地吹响了起来,与此同时,战舰之上十数面大鼓也用力地擂响
抚远般的身后,另外两艘马尼拉的战舰尾随着向宝泉港缓缓驶来,这两艘船上装载的是洛一水的一些随员以及家当
抚远号上的鼓号之声刚刚响起的时候,宝泉港码头之上,立马便有了回应之声相比起抚远号,那边的阵势可就大多了虽然在战舰之上看起来还是有些模糊,但听那声响,怕不有上百号角和更多的鼓声在擂响,周扬帆有些诧异,举起了手中的望远镜,看向远处的港口
只是一眼,周扬帆便失声惊呼道:”天子仪仗,陛下在宝泉港候爷,陛下亲自来迎你了”
天子仪仗驾临宝泉港,自然不可能是来迎接周扬帆这样一个小小的将领的,哪怕他功勋着著,这点自知之明周扬帆还是有的
“你是说,秦风,不不,皇帝陛下现在就在宝泉港?”洛一水也有些不敢置信
“当然”周扬帆将手中的望远镜递给了洛一水,”这是天子仪仗,除非天子亲临,谁敢乱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