卞文康半躺在床上,背靠着冰冷的石壁,仰着头双眼无神地看着从那个不过婴儿脑袋大的窗口里透进来的阳光
他被卞文豪扣下之后,因为一直试图逃跑,终于被卞文豪关到了郡城的大牢里的这间特殊牢房当然,卞文豪还是将这里专门地收拾了一下,厚厚的被褥,桌椅板凳,书藉应有尽有,每日的饮食也都是可着最好的供应,但就是不放他离去
起初卞文康还每天咒骂,但时间一长,他发现根本就没有人理会他,在这个牢房里,就算他叫破喉咙也没有人会听到,除了一日三餐的送饭者之外,也就是卞文豪隔三岔五地会来瞧瞧他,陪他说会儿话
人终究是一种群居性的动物,是有社会属性的,被关在这样与世隔绝的地方,时日一长,卞文康终于感受到了无边的寂寞,到得后来,每日前来送餐的狱卒也成了他盼望的对象,而每一次卞文豪的到来,更是成为了他唯一能够说得上话的人
经过了这样的一段日子之后,在他眼中无比可恶的卞文豪,似乎也没有那么讨厌了
收回了目光的卞文康在心里默默地算了算时日,已经整整七天卞文豪没有来了,一般情况下,他五天都会来一次,看起来外面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情,才让他无遐分身
在东部六郡的大将军和卞氏军队,现在到底怎么样了?每每想起这个问题,卞文康心中都会涌起无限的不安,卞文豪并没有与他说太多,但每一次的只言片语,都透露出大将军正在一步一步地走向绝路
这又让他感到绝望
牢门吱呀一声响了起来,卞文康一下子坐直了身子,在这样一个无边寂廖的环境之中,别说是牢门响了,便是一根针掉在地上,也能让他察觉还不到送饭的时候,来的应当是卞文豪了
脚步之声响起,卞文康掀掉身上的被褥从床上下来,他一听就知道是卞文豪,狱座的声音比这要重得多
片刻之后,出现在他面前的,果然是他的三哥卞文豪
看到卞文豪穿着一身素白的衣服,额头之上还整着一根白色的带子,腰里系着一根麻绳,卞文康顿时呆在了哪里麻木地看着卞文豪打开了牢门,走了进来,伸手将一个包袱扔到了桌子上
“这是孝服,换上吧,昆凌郡刚刚传来消息,族长,已经去了”卞文豪淡淡地道,脸上浮现着淡淡的忧伤
卞文康死死地盯着对方,突然起冲了过去,一把揪住卞文豪的衣领,嘶声吼道:”老三,要不是你,要不是你做出这样的事情来,大将军怎么会败,又怎么会死?你是罪魁祸首,你有什么资格穿这一身孝服,大将军不会原谅你,卞氏一族也绝不会原谅你的,脱下来,你给我脱下来”
他死命地撕扯着卞文豪身上的孝服
卞文豪一把抓住他的手腕,将他重重地推倒在床上,冷声道:”你告诉我,我带着几十万军属,怎么从安阳一路跑到东部六郡去,抛下这些军属不管,带着这一万大军去吗?这一万大军愿不愿意抛下他们的家人跟着我走?你知道东部六郡是怎么一回事吗?你知道大将军他是怎么败亡的吗?我告诉你,就算我去了,也只不过是给别人的功劳薄上再添一笔功劳罢了”
“你胡说!”卞文康带着哭音道
“老五,你知不知道,大将军要干什么,明国很早就知道,而且有了针对性的布署,你知不知道,曾琳早就投靠了明人,江上燕也早就投靠了明人,你知不知道周济云也向明人输诚了?你知不知道,宁知文早就在江南水道之下布下了无数的钉子,你知不知道明国大将军杨致在江南悄悄地聚集了多少人马?大将军不起事便罢,一起事,立时便陷入到了四面八方的包围当中”卞文豪怒声道:”大将军走错了道,是他害了卞氏一族,而不是我如果说我真做了什么,我也不过是这股不可逆转的潮流之中的一朵水花罢了”
卞文康捂脸号淘大哭起来,”他们都死了吗?一个都没有剩吗?”
“不”卞文豪摇头道:”只是死了大将军一个人大将军最后坐困危城之中时,与明国大将军杨致进行了谈判,大将军愿意将昆凌郡城交出来,所有的军队都解除武装,而条件便是明人放文忠,文富他们离去所以,卞氏嫡系子弟在文忠,文富的带领之下,分成两批,去了齐国最后,族长自刎在了昆凌郡城头数万大军放下了武器”
卞文康呜咽着看着卞文豪:”三哥,求你放了我吧,让我也去齐国”
卞文豪叹了一口气,拉着卞文康的手坐到了桌边:”五弟,我今天来就是跟你说这件事的,等我说完了,你如果还要去齐国,那也由得你去,我不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