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云靠着床帮坐着,一手紧紧地握着躺在床上的王妃早已经冰凉的手,另一只却在轻轻地拍打着自己的大腿,啪啪的有节奏的击打声中,曹云在轻轻地哼着一首曲子。
他想哼一首儿歌来着,可是搜肠挂肚之下,竟是一首也不会,在脑子里映象最深的,就是他听了快一辈子的军歌。
唱着唱着,他不由得老泪纵横起来,在他的腿边,两个孙儿并排躺得整整齐齐,煞白的小脸之上,依稀的笑容僵在了脸上,在他们短短的不到十年的生涯之中,爷爷,始终是一个威严的存在,但就在昨天,那个威严的爷爷陪着他们又笑又闹,陪着他们将一截截竹子丢进火中,听着竹节在火中爆烈之时发出的啪啪声。
他们觉得从来没有这么开心过。
“只怪你们生在帝王之家。下一辈子投胎,一定要去找一个普普通通本本分分的人家,太太平平地种田,读书,平平安安地过一辈子。”曹云哽咽着道。
门轻轻地被推开了,有人走了进来。曹云猛然回头,怒目而视,周一夫的人,也只是在外面监视着他,这内室,现在是他的禁地,他不想有任何人来打扰他们一家人的团聚。
但回头之际,却让他一下子呆住了,进来的人他是认识的,不是外面那些监控他的人,而是两个白胡子老头儿。打头一个,还是曾经谋刺过他,却被他设下陷阱,请去了曹冲,迫使其最终到了长安的卫庄。
“卫大师,文大师,怎么是你们?”曹云有些呆滞地看着两人。
卫庄正准备回话,眼睛一扫却看见了地上躺着的那一排人,还有床榻之上躺着的王妃,顿时脸色大变,看着曹云,问道:“周一夫已经痛下杀手了吗?”
曹云摇了摇头。
卫庄脸色一僵,看着曹云的脸,声调略变,“你们曹家,可真正都不是人。一个个都是心肠狠辣之辈,小儿辈何辜,竟也遭此毒手?”
曹云这一摇头,卫庄立马便明白了眼前这些人的死亡,只怕是曹云亲自下的手。
“他们生为我曹云的子孙,这便是原罪。”曹云站了起来,抹去脸上泪痕,神色又变得淡漠起来,他不想在外人面前暴露他的虚弱。“与其落在敌人手中受辱,受罪,或者被人挟持着做些不利于大齐的勾当,不如一了百了。周一夫无法让我去为他做什么事情,但他却能胁迫我的儿孙们去做,他们,可不是什么硬骨头。”
文汇章走了过来,看着地上的遗体,摇头叹息道:“这如何下得去手?难怪曹天成如此忌惮你,却又如此欣沉你,果然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啊!”
“你们从长安来?”
“自然,不单是我们,还有曹冲。”文汇章本想狠狠地讥刺曹云几句,但看着那张故作镇静的脸庞之上浮肿的双眼,终于还是忍了下去,屋内这样的人伦惨剧,实在是让人不忍提及。
“长安如何了?”曹云急切地问道。
“打了一个稀巴烂。”卫庄看着曹云:“周一夫与南天门勾结了起来,在青龙山内藏了数万兵马,你们在这里谋划着捣毁别人的老巢,他也在谋划着毁了你们的老窝,这一局棋,曹云,你们败了九成九,因为曹天成已经被周一夫弄死了。”
“陛下死了?”曹云身子晃动,脸色变得煞白。“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卫庄哼了一声:“之所以说你们败了九成九,是因为你没有听从周一夫的摆布,当真在洛阳登基为帝,否则就一切不可挽回了,曹天成死了,你成了神人共愤的叛贼逆子,齐国当真就要完蛋了。”
曹云呆呆地站在那里,讷讷地道:“早上周一夫跟我说,我还以为他是梦呓,想不到竟然是真的,你说得不错,这一局,我们是完败。继任的皇帝是曹著吗?”
“你又猜错了。”文汇章哧地一笑:“曹天成遗命皇位的继任者是你,曹云。”
“这怎么可能?”曹云大叫起来。
“为什么不可能有?”卫庄淡淡地道:“刚刚我们便在城外军营中见识了以冯珂为首的这些将领,曹天成死了,如果不是你当皇帝,换成另外一个人,只怕他们立马便真要造反了,那时候说不定他们就真和周一夫勾结起来冲进城内,然后给你来一个黄袍加身呢!到时候你做不做?不做,齐国内战马上便会大规模地爆发。恐怕便连鲜碧松,郭显成这样的人也无法置身事外吧?”
“你们真打起来了,秦风那小子一定不会放过这样好的机会,趁火打劫,趁乱取食,他是行家里手。”文汇章嗬嗬的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