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绍威沉着脸,一步一步走到了虎案之后,坐了下来,一双眼睛仍然落在杨亚雄身上。
“本将进营之时,营内鼓噪不休,是那个人的部属?”陈绍威冷冷地问道。
杨亚雄脸上肌肉一阵扭曲,冷汗涔涔而下,与他一起向陈中流发难的另一个校尉也是身体微微发抖,在陈绍威的逼视之下,两人却又不得不走到陈绍威的面前,躬身道:“是末将属下,属下治军不严,请将军治罪!”
陈绍威嘿嘿一笑:“很好,还知道自己治军不严。来人呐,将这二人拿下。”
门外卫兵应声而入,将杨亚雄两人按倒,绑缚起来。
“拖出去,砍了!”接下来陈绍威的命令却是让包括陈中流在内的所有人都吃了一惊,士兵虽然在营中鼓噪,但并未出营,的确违了军纪,但也还没有到杀头的地步。
卫兵们拖起杨亚雄两人便往外走,杨亚雄也是傻了眼,一迭声的大叫道:“陈将军,冤枉,我冤枉啊!”
陈绍威长长的吐出一口气,冤枉?妈拉个巴子的,你们这两个王八蛋都是戴叔伦和邓姝的走狗,戴叔伦与邓姝两人设计要将虎牢的高级将领一网打尽,他们的确也做到了,自己要不是运气好,现在也早已暴尸长街了。那才是真的冤枉,要是真那样死了,究竟是怎么死的都搞不明白。
外头的喊冤之声戛然而止,屋内将领人人胆寒,一时之间,屋内安静之极,似乎连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见。
门外,卫兵提着两个血淋淋的人头走了进来,陈绍威瞟了一眼,厌恶地摆了摆手:“陈中流,传首诸部,谁敢鼓噪不守军纪者,皆是这般下场。”
陈中流咽了一口唾沫,躬身道:“末将得令。”
随着陈中流的离去,屋内再一次陷入到了死一般的寂静之中,所有领兵校尉们一个个站得笔直,刚刚几个被杨亚雄说动的校尉,更是冷汗顺着背脊往下淌,好险呐,再多走两步,说不定传首诸营的就要多上自己的脑袋了。
陈绍威不做声,其它人便也不敢置一词,所有人都直挺挺的站在两侧,目不斜视。
其实陈绍威是在努力消化着今天一天发生的事情,暴起行刺的刺客,雷霆军的铁血冲杀,一个个倒在血泊之中的同僚,逃出来后的截杀,被救,然后一步一步接近事实的真相,今天一天的遭遇,比他这一辈子所遇到的诡谲还要多得多,险恶的人心,恶毒的布置,出卖,背叛,人心百态他在短短的一天之内便瞧了一个遍。
自己能逃出一条性命,真还只能说自己的命好,要不是刘昌将军反应快,要不是自己紧随着刘昌将军向刺客发起攻击,说不定自己就要和右大营的正副将领一样,莫名其妙的死在混乱之中。
现在局势已经基本明了了,肖新未死,但却落在了明人手中,何卫平与明人早有勾结,明人大军马上就会抵达虎牢,而虎牢军现在,可以说是在明人面前,根本就没有抵抗之力,所有的高级将领几乎都被一锅烩了。
邓姝和戴叔伦机关算计,最后却是给明人做了嫁衣裳,想到这里,陈绍威当真是又想哭又想笑,大秦为什么会落到现在的地步,难道不就是因为这样的各怀心思吗?每个人都在想着自己的利益,却没有想想大秦。
当陈绍威第一次听到郭九龄介绍的邓姝所有的计划之时,他直觉得匪夷所思,完全不敢想象,如果邓姝当真成功了,最终也只不过是将拿着虎牢十万将士的性命去换她一个复仇的念想,用十万人的鲜血来满足她的欲望,为此她甚至不惜引齐人入关。
大秦,当真是该亡了。
虎牢现在闹在这个样子,何卫平已经投降,他是虎牢副将,在军中素有威望,在肖锵死亡,肖新落入明人之手,其它高级将领几乎死绝的情况之下,不投降,还能怎样?让虎牢士兵的血淹没这片土地吗?
事又至此,夫复何言?
他叹了口气,坐直了身子,看到陈绍威的样子,屋内的所有校尉不约而同的长吐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