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我们是大齐龙镶军。”张柏道。
“我们还不是!”黄安看着山下那个栅栏,眼光突然一闪:“张柏,有人下山去了。”
张柏撑着刀柄站了起来,果然,有几十个人影,踉踉跄跄的走出了黑暗,走进了那处灯火阑珊之处。
明人很歹毒,到了夜晚,他们便会在这片栅栏之上点上无数的火把,将这个猪圈照得如同白昼。
“我要杀了他们!”张柏愤怒地道:“他们是龙镶军的耻辱。”
黄安苦笑一声,重新躺了下来,将张柏也拉扯着重新躺下,“每个人都有他们自己的选择,现在,我们也杀不了任何人。吃了这碗粥,他们再也当不得军人了。”
“宁死不辱!”张柏牙齿咬得格格作响。
栅栏那里是明亮的,但四周却是黑暗的,黑暗之中,有几双明亮的眼睛正在盯着这里,看到几十个齐军走下了磨盘山,走进了栅栏子,看到他们用手捧起一捧捧稀粥,流着眼泪吃着,那几双眼睛的主人却是笑了起来。
“好,终于下山了。将军说得对,没有人对抵抗得住饥饿的逼迫。他们看起来吃得差不多了,准备拿衣服兜一些回山上去,哈,那可不行。”黑暗之中有人站了起来,轻轻地击了击掌,马蹄之声骤然响起,数十匹战马从黑暗之中驶出,疾奔向栅栏。
“你们吃饱可以,吃饱了想回山上去也行,但一料米也不许带回山上去。”骑兵的脸笼在铁盔之中,看不清他的脸。锋利的长枪平举,拦在了那些下山的齐军面前,数十个人,居然没有一个人拥有武器。
“当然,你们也可以不上山,跟着我们走!”骑士的长枪收了回去。
几十个齐军绝望地看着面前的骑兵,他们手中用残破的衣服好不容易兜住的粥无力的坠落在地上。他们掩面奔向了磨盘山。
第四天,有上百人下了磨盘山。
第五天,人数又翻了数倍。
不远处的明军大营之中,吴岭听着手下的汇报,脸上的笑容却是愈来愈盛。陛下的这人诛心之策,比起干掉他们在厉害十倍。这些人,算是废了。
吴岭知道饥饿的厉害,因为他切身经历过,想起那些年在山中的经历,他不由自主的打了一个寒噤。
张柏和黄安也想要保住他们的骄傲,他们已经饿得气若游丝了。再也没有一丝的力气爬起来,只能躺在哪里,静静地等候着死亡的来临。
虽然不动,但并不代表着他们不知道山下的事情,越来越多的人下山了,他们保住了命,去没有了一个军人的尊严,他们不知道这是对的还是错的。
四周突然多了许多人,这都是他们曾经的下属,他们死死的盯着两人,眼中的光芒让二人不寒而栗。
“你们想干什么?”张柏的手握住了刀柄,但虚弱的身体却让他没有一丝的力气抽出刀柄,片刻的安静之后,几双有力的手突然穿到了两人的胁下,将两人抬了起来,向着山下飞奔。
独乐乐不如众乐乐,换一个说法,当一群人都坠落了,他们就会看不得还有人比他们高洁。曹格他们不敢动,因为那是大将军,是皇族,但张柏和黄安以前是校尉,是与他们走得最近的军官。
当香甜的粥被士兵们强行灌进张柏和黄安的嘴里的时,两个曾经骄傲的军官放声大哭起来。他们的骄傲,随着这些粥水被灌进去,也被彻底击碎了。
一天之后,两人站到了曹格的身后,一人抱着一个头盔,头盔里装着一些稀粥,两人小心的将粥水灌进了曹格的嘴里。
曹格的眼睛眨动了几下,人没有多少反应,却下意识的开始吞咽着。
山下的栅栏里每天还是有人在熬粥,但是下山吃粥的齐军却再也不是晚上,当熬粥的伙夫离支,那些齐人就会下山,几十锅稀粥,只能让这些人勉强度命而已。
当齐人开始下山喝粥的时候,吴岭便开始将部队一支支的调走,到最后,留在磨盘山下的,只有不到一支一千人的队伍了,而且其中,还有一半是带着轻伤的。
吴岭根本就不在乎这些齐人了,他们,已经不能算是一支军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