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五百七十二节 匈奴的第三条道路(2)(2 / 2)

句犁湖都已经有所动摇了。

毕竟,现在的匈奴帝国,面对的是有史以来,人类所可创造的最强大的帝国和最强的战争体制。

奠基于商君耕战制度基础之上,用着信仰与理念包装,用荣誉和地位激励,用铁与血磨砺的可怕军队。

更有着当代无解的bug军队——胸甲骑兵坐镇,作为中军砥柱。

除了老天爷,匈奴人想不到还能有谁可以击败汉军?

哪怕是句犁湖和狐鹿涉,他们也不敢设想自己有生之年能够击败汉军。

他们最多最多就是做梦幻想一下,经过改革,重整旗鼓的匈奴骑兵,借助大漠天险,以逸待劳,挫败汉朝的北进或者西征企图。

为匈奴帝国的复兴和发展争取时间。

仅此而已。

至于幕南、高阙与长城?

所有匈奴人都心知肚明,他们永远回不去了。

这不仅仅是因为汉朝军队的战力让他们绝望,还有着汉匈国力的不对等。

匈奴本部的所有人口加起来,也不足汉之一郡。

哪怕算上奴隶和西域各国的人口,撑死了也就汉之十一而已。

实力对比如此悬殊,匈奴人拿什么去与汉朝斗?

骑兵吗?

笑话!

现在,天下骑兵的典范和标准,都是自汉出。

所以,在这种绝望和对未来胜利的不自信之下,匈奴国中贵族,其实都已经在随波逐流了。

这个时候,折合马冒了出来,还抛出了来自身毒的‘瓦尔那’制度。

立刻直击了无数人的灵魂。

许多人认为,与其费尽周折去学习汉朝,搞什么夏务运动,颠覆了祖宗制度不说,还给了奴隶和异族上位的机会。

还不一定能有什么效果。

还是这瓦尔那好。

贵族永为贵族,奴隶永为奴隶。

人分等级,血分污净。

多么美妙的设计,多么完美的构造!

还能有比这个更好的事务了吗?

“屠奢……”阳罔看着狐鹿涉,他知道,自己必须说服眼前的这个匈奴贵族。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对狐鹿涉拜道:“敢问屠奢:屠奢以为那瓦尔那之制,于匈奴可有益处?”

“自然是有的……”狐鹿涉正色道:“至少,实施此制,可保诸部贵族头人的永世富贵,甚至可以收买西域各国贵族王室,使之尽心竭力,为我匈奴效死!”

这正是这个所谓瓦尔那制度的可怕之处。

它是一个为征服者,为上位者,为肉食者设计的完美制度。

在制度上在宗教上在理论上在信仰上确保了征服者、上位者和肉食者的绝对利益。

确保了上层的贵族,哪怕是只猪,也能稳如泰山。

对于匈奴,对于西域诸国王室、贵族有着难以抵御的诱惑。

尤其是匈奴!

自燕蓟之战后,匈奴本部损失惨重,青壮男子几乎死了三分之一。河西的失陷,又让匈奴丢掉了十几万本部人口。

匈奴帝国的人口规模已经下降到了历史低点。

这迫使句犁湖只能将大批别部和奴隶转为匈奴本部,又加强了军臣时代的哲别制度,这才让匈奴帝国不至于崩溃。

但祸患也已经埋下。

当作为主干和主体的匈奴本部,也就是孪鞮氏、须卜氏、呼衍氏与兰氏及诸别部氏族的人口在帝国人口构成之中,落到了第二甚至第三群体时。

匈奴帝国的统治根基就已经摇摇欲坠了。

以少民而临大国,用寡治众。

匈奴人自己心里也是发毛的。

谁能保证,占据人口多数的异族奴隶和哲别骑兵们能一直忠心耿耿?

谁能确保西域各国不会联合起来反水?

而匈奴本部的人口,却已经少到不足三十万。

你觉得,在这样的情况下,匈奴人能睡得着?

折合马的瓦尔那制度,等于是一个穷困的旅人在荒野之中看到了篝火,哪怕明知道有危险,恐怕也得靠近尝试一番。

因为,这个制度,至少可以为匈奴人解决以少民临大国,用寡治众的祸患。

这个制度更符合很多匈奴贵族,特别是那些在夏务运动之中利益受损的贵族的利益。

他们几乎没有理由拒绝这个制度。

萨满祭司们更是上跳下蹿,鼓噪声势。

为折合马摇旗呐喊,鼓掌助威。

句犁湖的态度暧昧不清,更是另这一风潮无限膨胀,终于在这碲林大会之前,积聚起足够的声浪。